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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心下著急,專門針對海德拉體質的麻醉針劑一如既往地快速起效,但是誰也說不準什麼時候它就失效了——一手培養出這個怪物的實驗室比任何一個組織和個人都要更加深入地了解海德拉的怪物體質︰高毒抗,高物扛,第一次接觸的毒素會在之後立刻產生抗體,保證在第二次接觸時讓其失效。

時至今日,唯一一樣依然持續起效、以海德拉的體質也無法產生有效抗體的毒素,是當年伊澤爾皇室的遺寶秘毒,當年專門用于皇室內部處罰犯下罪行的族人的「斷首」。

但是,即使是「斷首」,最近好像也開始無法有像以前那樣立竿見影的效果了……上次在斯托城里,明明已經把「斷首」打進了海德拉的體內,用不了多久他就會毒發,卻沒想到,海德拉似乎是另有奇遇,斷首竟然沒有起效!

簡直難以置信!

再這麼下去……

男人每次想到這個問題就感覺背脊發涼。

再這麼下去,組織還有足夠保險的手段來拴住這頭凶獸嗎?

最後,真的不會被那頭怪物反噬嗎……?

他終究不是那些做出最終決定的領導層頭目,所以這些也不過是想想,想來長老他們既然敢放海德拉在外,那麼就自然會有控制它的手段的吧?

而且現在也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想想自己的任務,男人臉上就帶上了對這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小孩子不懂事的氣急敗壞︰「你這小孩哪來的!我佷子都昏過去了,我要送他上醫院!」見那女孩絲毫沒有動搖,戒備神態沒有一丁點兒減弱的樣子,他露出一副極為著急又擔憂的模樣︰「好好好我不和你爭……你、你讓我送我佷子上醫院行不行啊!我真是他叔叔!你真不放心一路跟著我一起去就好了啊!」

——組織的後路都安排好了,只要進了醫院,就別想這怪物能月兌身!

男人的聲音充滿了擔憂,滿是哀求,漸漸圍攏過來的人群看向那個蒙面女孩的眼神就有點不對了。

先不說人販子會不會拐帶那十多歲只要不是智障就知道自己是誰從哪里來身世家庭背景的少年,單就那個之前被他們以為是人販子的男人一直憂心于昏過去的少年身體,想盡快送他就醫,而看起來似乎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女孩卻一直攔著不把人送去,這身份倒置一般的場景就讓圍觀群眾懷疑,恐怕真正的想劫持走人的……並不是他們先前以為的那個人啊!

人群觀念的轉變清清楚楚地展露在他們改變了的眼神中。

這麼下去可不是辦法啊……奉戈湘南略擔心地看向女孩。

議論聲漸漸響起。

方以唯不為所動,轉頭對身側的賀越低聲說了一句,後者點點頭,上前一步接過海德拉。

放開海德拉之後,蒙面女孩動作明顯地在松動剛剛一直努力支撐海德拉身體的手,顯然,對于這麼個身嬌體弱的女孩來說,支撐那個少年的這段時間,已經到達了她的承受極限。

——這看著人身量修長,沒想到分量挺重的……她就撐了這麼會,已經感覺手臂發麻了。

活動了一下手關節,方以唯伸手探入昏迷的少年穿著的外套口袋,從里面模出一本簽證證明︰這是中心十域居民人人都有的證明,有它在,才能證明你是中心十域的居民,而不是從普居區乃至其他邊遠地區偷渡進來的人。

然後,她才抬眼看向一臉焦急的男人︰「既然你說你是他叔叔,那麼……佷子的名字你總歸是知道的吧?」

對哦,自己佷子的名字總歸是要知道的吧!

圍觀的人被這麼一提醒,頓時也明白過來,紛紛看向那個男人。

男人先是一愣,隨即就道︰「我當然知道,我佷子叫蘭西亞!」

——這是組織接到的情報里,海德拉改換的簽證名字,也是他用來購買車票的身份。

蒙面女孩哦了一聲,打開手里的簽證本,忽而挑了挑眉,那興味的眼神讓男人心里頓時就是一個咯 ︰為什麼這個表情?難道……組織情報有誤?

「我倒是不知道,這三個字居然是念蘭西亞。」蒙面女孩短促地笑了一聲,把打開的簽證本直接展示出來。

旁邊圍觀的人里不乏眼力好的,簽證本上的姓名一欄里,清清楚楚地寫著三個字︰

塔克斯。

輿論風向驟然逆轉,這下,哪怕男人這會兒想跑,也跑不了了——人群幾乎堵住了所有逃出去的路線,而車站的負責人也已經帶著警衛過來了。

三個七級御魂師,這不是男人可以抗衡的力量。

「請這位先生和我們的警衛隊長走一趟吧!」車站負責人說話舉止都很是得體,但也掩蓋不住他們並不打算將此事輕輕放過的事實。

看著警衛隊長帶著下屬將那個男人押送走,負責人轉而看向另一方當事人︰「還有這幾位先生和小姐……」

不等他說完,方以唯先一步開口了︰「請幫我們準備一個休息的房間,然後,請一位醫生過來給他檢查一下,可以嗎?」

她指了指海德拉。

人在車站的地盤上,醫生是車站請來的,他們不過是在人醒來之前陪著以防他被什麼人帶走——這樣的提議算是把自己的最後一點嫌疑洗刷干淨了,負責人點點頭,吩咐下去,很快,一間會客室就被臨時征用了。

奉戈湘南和賀越一起把四肢無力的少年放在沙發上,車站那邊聯系的醫生還沒過來,賀越想了想,伸手去扒海德拉的眼皮。

看過瞳孔,又看過耳道,再模了模腕骨脈搏,賀越放開手,臉色的表情略顯奇怪。

方以唯注意到了他的不對勁︰「怎麼了?」

賀越猶豫了一下,看向奉戈家兩兄弟,後兩者對視一眼,奉戈極抱起白糖說了句「我去看看醫生來了沒」就走了出去,奉戈湘南撓撓頭,看到趴在方以唯身邊打盹的小花,眼楮一亮,伸手撈走梅花喵,丟下一句「小花醒了會鬧騰,我帶走,你們慢慢聊」就緊跟他堂弟的步伐出去了,還沒忘關上門。

方以唯︰……

方以唯看看沙發上的海德拉,又看看已經被關上的房門,內心鄭重衡量了一下,還是覺得自家小花在心里的分量比較重,沒道理要用海德拉這個熊孩子來換她家可萌可愛的小花的,正要丟下海德拉出去,卻被賀越的一句話給拉住了向外邁步的腳︰

「剛才那個人,也是堤豐的?」

方以唯愣了愣,腳步一頓,轉身看向賀越︰「這我不太清楚,堤豐太低調了,我也不可能把他們組織的人都認全了……你發現了什麼?」

賀越點點頭,似乎在衡量什麼,停頓里兩三秒,才鼓足勇氣道︰「他中的毒,是我之前賣給制藥協會的毒。」

……什麼!?

震驚的不只有方以唯,還有精神海里尚還勉力保持清醒的三人。

海德拉只是無法控制身體,因為之前情況危急,他們強行支撐著不沉入精神海,哪怕身體呈現出昏迷的模樣,精神海中保持清醒的三人依然清楚地感知到了外界的一切聲音和動向。

賀越的聲音也被他們一並听到。

【這不可能!】米爾堤第一個跳起來——如果他不是現在太過虛弱只能勉力維持在水上的話,說不準真的會跳起來,【‘斷首’是伊澤爾皇室秘毒!配方都失傳了!現在留下的只有當年皇室放在伊澤爾的成品,這小子怎麼會有!】

他們不是第一次被‘斷首’放倒了,是不是「斷首」沒有人能比他們更清楚——那是用身體記住的血的教訓!

【難道是這個家伙恰好研究出了和斷首一樣的毒?】修皺眉道,聲音里帶著自己也難以相信的不確定。

【實驗室努力了百來年都沒有推導出配方來,如果真的是恰巧的話,這也太巧了。】安德冷冷道。

原本「斷首」用一點少一點,沒有配方只有成品,那只要毀掉成品就不必顧慮了,現在忽然得知有人研究出配方來了,安德的心情實在是美麗不到哪里去。

方以唯的臉色已經完全沉了下來︰「你自己研究出來的?」

賀越看起來似乎很想點頭,但是最終,他還是搖了搖頭︰「不是。」他看起來有點沮喪,似乎是意識到了自己被堤豐盯上的原因,「這個藥的配方,是我從一塊石板上看到的。」

他說著模出了一塊魂石,光芒一閃,一只布袋獸出現在他們面前。

賀越也不多言,徑直從布袋獸里取出一塊大概半米見方、一指來厚的石板,遞給方以唯︰「這塊石板是我在采藥的時候無意間得到的。我爸爸是考古學家,他還在的時候,教過我很多古時代的語言,這石板上刻著的文字我剛好認識,那會兒也沒多想,直接就給翻譯出來,然後發現是一部分配方。」

準確的說,是好幾張配方,但是都不完整。

賀越花了半年多時間,試驗了無數次,才把其中一張最為完整的配方補寫完成——這張配方,正是斷首。

方以唯看著石板上的文字,這一瞬間,無數想法從她頭腦里略過。

閉了閉眼,再睜開,她下定了決心。

「你能解斷首嗎?」

賀越點頭︰「可以,草藥我都有,現配都可以。」

方以唯看了一眼昏迷的少年,轉身對賀越道︰「現配吧,喚醒他,然後你帶路,我們去你撿到石板的地方。」

「不去北域了?」賀越訝異道。

方以唯搖搖頭︰「我們去更安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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