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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林家把整個東域都搜遍了,也沒找到失蹤的林松亭和林梓寒。

若不是這倆兄妹留在聖魂殿堂里的鴻蒙樹生長狀況良好,恐怕林家會更著急。

「冕下感應到梓寒那孩子的下落了?在哪里?」大長老問。

「在西面,距離非常遠,恐怕是出了中心十域,到了普居區……」銀華的臉色很不好。

不僅僅是她,所有人的臉色都很難看。

誰都沒想到他們重要的靈祭居然會流落到普居區。

對于中心十域的人來說,尤其是對林家這種位列八家之一的家族來說,普居區,那幾乎可以和難民營等同。

理應被精心養育長大、食不厭精膾不厭細、在林家地位與家主齊平、哪怕是整個聯盟都沒幾個人敢給她臉色看的靈祭,如今居然不得不在普居區生活……

這是何等巨大的落差啊!

「而且……」銀華的臉色更沉,「冕下的傷,是在聯系梓寒的時候受的……剛剛冕下傳遞給我的些微信息里,提到梓寒這些年一直被赤火白金隔離,所以冕下遲遲無法感應到她的所在……不久之前,赤火白金從梓寒身上消失,冕下在打破赤火白金常年籠罩梓寒留下的結界時,由于距離過于遙遠,又心急怕失去梓寒下落,一時力量跟不上,才不小心被傷到了……」

所有人的臉色越發難看。

林家人除了少數產生變異會出現雷火屬性,比如林松亭外,都是木屬性。

而對樹木來說,最大的屬性傷害是什麼?

火焰,金屬。

火焰會焚燒樹木,金屬制成的東西能夠砍斷樹枝。

赤火白金,這是對木屬性的魂師最大的克制,沒有之一。

越是純淨的木屬性,受到的克制越強。

被赤火白金封印,哪怕身為本代靈祭、木屬性最為純淨,梓寒恐怕根本無法指揮任何一只木屬性魂寵!

——所有木屬性魂寵都會因為感覺到赤火白金的存在,而敵視她,抵制她!

這對于本應該受到所有木屬性魂寵無條件尊敬的靈祭來說,是任何東西都比不上的侮辱!

「不要讓我知道當年劫走梓寒的人是誰……」脾氣火爆的五長老死死抓住拐杖,手背上青筋暴起,若不是花鐵木拐杖硬度堪比鑽石,恐怕早就被蠻力驚人的五長老捏碎了。

其他人的表情同樣好不到哪里去。

大長老沉著臉,許久,才開口︰「……開花房,取梓寒的鴻蒙樹。」

這話一出,眾人頓時一驚,銀華不敢相信地看向大長老︰「難道你想……」

「距離太遠了,冕下只能感應到大致方向,」大長老點了點頭,神色冷沉,「用鴻蒙樹,精準定位梓寒的下落。」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做出這個決定他也是經過了極大的掙扎︰「不能再讓靈祭流落在外了……我們必須在最短的時間里,迎回靈祭。」

一直在旁安靜听著的林梓茹月兌口而出︰「大長老,不可!」

話一出口她就知道自己不該開口——這里根本沒有她開口的余地!

果然,大長老看過來的臉色已經很不好了——雖然說林梓茹是上代家主的孫女、這代家主的佷女,但是長老之位,那可是連家主都要恭敬對待的!

但是已經開了口,她也只能硬著頭皮說下去了︰「大長老,用鴻蒙樹追蹤定位……有可能會對梓寒妹妹的身體造成傷害的啊!」

之所以過去十幾年里,林家拿著兩兄妹的鴻蒙樹,卻從來都沒有動過利用鴻蒙樹追蹤定位的念頭,就是因為,雖然可以用鴻蒙樹精準定位目標所在地,但是這一秘術,卻很有可能使得原本只能被宿主單方面影響的鴻蒙樹,變成能雙向影響、乃至逆向影響的存在。

簡單來說,本來鴻蒙樹只能反映宿主的情況,宿主如果受傷,鴻蒙樹也會斷枝。但若是有人掰斷鴻蒙樹的樹枝,卻不會對宿主造成任何影響。可在施展了這一秘術之後,若是有人往鴻蒙樹上砍一刀,同樣的傷口,也會浮現在宿主身上……

這就是雙向影響。

而更可怕的逆向影響,則是宿主受到的傷害不會出現在鴻蒙樹上,即鴻蒙樹完全失去了反應宿主情況的功能,而鴻蒙樹受到傷害時,會一絲不落地反應在宿主身上。

使用鴻蒙樹追蹤定位,無可避免的,會對鴻蒙樹造成相當程度的傷害。

「剛剛銀華大人說了,這些年,梓寒妹妹大約是一直被赤火白金封印著,才導致冕下根本感覺不到她在哪里,長久地被封印,恐怕……梓寒妹妹本來身體就不好,若是在加上鴻蒙樹的雙向影響……」

林梓茹沒有再說下去,但是她的意思已經很清楚了。

大長老本來沉著臉,听完這話,頓時一滯,良久,才嘆了口氣。

林梓茹的話很有道理。

雖然只是有一定幾率產生雙向影響以及更小的幾率出現逆向影響,但是沒有人敢去賭這個可能性。

擺了擺手,大長老神色很無奈︰

「……算了,還是派人去找吧。不能再讓梓寒那孩子受苦了……」

林杉宸之前沒有多說話,听到大長老這麼說,他才開口︰「那我去安排人。」他轉向銀華,「銀華大人,能定位到哪里?」

早有機靈的人拿來了聯盟地圖,鋪開在桌上。

銀華考慮了一下,手指點在了遲雁行區的聖路易羅納丁堡附近︰「從冕下的意識里,我看到了梓寒那孩子附近,有密蒙花,剛摘下來不久。還有很多低級的植物煉魂材料,一樣是采摘了沒多久的。這不正常。」

四長老想了想,認同她的話︰「密蒙花是高級材料,只有那些很危險的叢林里才會誕生。能夠去那些叢林的人,不會看得上低級煉魂材料的。」

這是一個很樸素的道理,一個賺錢分分鐘上千萬的人,會花費時間去做那些時薪不過十塊錢的工作嗎?

「你說的不對,密蒙花不一定是在很危險的叢林里才會有。」銀華反駁了四長老的話,「你漏了一個地方。」

枯瘦的屬于老人的手指,點在了白晝叢林的位置。

「這地方……」三長老有些驚訝,「我記得這地方是歸遲雁行區魂師協會的所有的,只有登記注冊了的御魂師才能進去!」

「梓寒那孩子……才十六吧?」一向很少插話的六長老詢問道,他的記性不是特別好,關于數字方面更是一塌糊涂,所以他憑直覺報了個數字。

「是十五歲。」四長老糾正道,「梓寒是花朝節出生的,明年年初才到十六歲。」

「十五歲就成為御魂師了啊……」三長老的語氣很復雜,一邊是「不愧是本代靈祭天資如此出眾」的自豪感,一邊是「我家該嬌養的孩子居然被逼著干這種粗活」的心疼,糾結得他差點又扯斷了寶貝胡子。

當然也有目標明確的人︰「魂師協會對于進入白晝叢林的魂師都有登記的,到時候去查一下,很快就能鎖定目標了。」大長老朝林杉宸點了點頭,「家主,這件事交給誰去辦比較好?」

迎回靈祭是大功一件,而且是帶著無上榮光的任務,對于林家子弟來說,這種基本上就是跑一趟實打實的功績沒有不爭的道理。

所以大長老現在就問好人選,免得到時候底下人爭得一塌糊涂。

林杉宸想了一下,有些遲疑道︰「這事……我想,交給安兒吧……畢竟,他也是梓寒的哥哥,梓寒當年都沒見過他,如今,也好處處兄妹感情來……」

大長老的臉頓時沉了下來,不僅僅是他,其他人的臉色一樣難看。

不等脾氣火爆的五長老怒喝出聲,就有一個聲音先一步響起︰

「我可不記得我肚子里爬出過一個叫安兒的孩子來。」

輕柔的女聲從門口傳來。

林杉宸的臉色登時難看起來,在看清來人時,他強壓下憤怒,好聲好氣道︰「阿淙,不管怎麼說,安兒也叫了你那麼多年的娘親……」

來人面帶輕紗,看不清容顏,但是就那緩步行來的風儀,足以讓世間絕大多數男子心神皆醉。

「昨日我去買料子,路邊的乞丐還喊我祖宗呢,那莫不是你的孫兒?」被喚阿淙的女子是林杉宸明媒正娶的夫人,她的聲音輕柔得像是在與情人絮語,但是那話卻扎得很。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眸黑如點漆,似笑非笑,嘲弄地看著自己的丈夫。

林杉宸死咬住牙關,臉頰上的肌肉一跳一跳的,半天沒有開口。

正當大長老以為他會就這麼忍下去,改個人選,正準備出來當個和事佬的時候,林杉宸開口了︰「不管怎麼說,論關系論地位,合該安兒去迎接梓寒回來。」

這一次,爆的是五長老︰「林杉宸你TM腦子被豬啃了嗎!」

他還要罵下去,卻被四長老攔住。

「一個私生子,居然也敢派去迎接靈祭?林杉宸啊林杉宸,你這是要用梓寒來給你那個見不得人的私生子抬身份啊!」三長老冷笑道,「給他冠上林姓,我們沒意見,怎麼說也是流著我們林家血脈的。你給他取名‘安’,心思我們明白,只是不說而已。之前你一心想要給他‘松’字輩,被我們攔下了,怎麼,還不死心?就算松亭那孩子至今下落不明,他下任家主的位置,也不是林安兒可以挑釁的。」說到後面,三長老里話語里已經帶上了咬牙切齒的味道,「我們可還沒死呢!」

「松亭是下任家主,這點我絕對不會反對。」林杉宸其他還能默認,但是若要說更改繼承人的人選,那就真的覺得自己冤枉了。

他不過是想給安兒那孩子一個好點的出身地位,所以當初硬是掛在了妻子名下,想要讓他得到「松」字輩,也是一樣的理由。但若是說要讓林安兒取代林松亭……這種事他從來沒想過。

即使再怎麼喜愛安兒,林杉宸也明白,安兒不管是天資還是其他,根本比不上松亭,他正經的、阿淙為他生的嫡子。

「……好吧,既然你屬意他,那就林安兒吧。」大長老冷淡地開口,其他幾位長老想要反駁,卻被大長老一個眼神止住。

林夫人輕輕地笑了一聲,說不出的嘲諷。

「阿淙……」林杉宸還想說什麼,他的妻子卻是看都不看他一眼,轉身離開。

#

等林杉宸也走了,留下幾位長老,一直沒怎麼開口說話的二長老才以詢問的目光看向大長老。

知道同僚心里的疑惑,大長老淡淡道︰「若是誰好運先林安兒一步遇到了梓寒,將那苦命孩子迎回來……也算是天意看不得我林家的孩子受苦吧!」

眾人恍然大悟,紛紛點頭,心道不愧是大長老活得久了就是賊精賊精的,這份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功夫真是他們拍馬也趕不上的。

「少在那里編排我了,」像是有讀心術似的,大長老斜了幾人一眼,「還不快去安排!別讓林安兒趕在了前頭!」

這邊幾個長老忙著聯系人,那邊林杉宸也顧不得現在還是半夜,忙不迭去了林安兒的院落里。

林安兒住的院落一片寂靜,只點了一盞風燈。

站在長廊下的青年身形修長,一半面孔被頭頂點亮的風燈投下的陰影覆蓋,看不清他的表情。

當看到林杉宸出現在院門口時,他動了動,人離開了陰影,露出和林杉宸有七八分相似的俊美面孔。

「安兒,你還未睡下?」林杉宸看到在長廊下的兒子時也是意外。

林安兒溫和一笑︰「方才听到喧嘩,卻不知發生了什麼,兒子也睡不著,所以起來看看夜景。」

他說得輕描淡寫,但是林杉宸卻很容易就想到,恐怕是安兒听到喧嘩,出來詢問發生什麼事,然而沒有一個人告訴他到底發生了什麼……

睡不著,不過是借口。

想到這里,林杉宸心頭慍怒︰

這偌大的林家,竟然容不下他的孩兒一人!

越是如此,他心里的愧疚越深︰「安兒,為父現在都不知道,帶你回林家,不知是好是壞……」

「父親說笑了,別且不提,如今這樣的富貴生活,以前安兒可是連做夢都不敢想的。」林安兒淡笑道,「父親深夜前來,應是有什麼要事吧?」

被這麼一提醒,林杉宸忽然想到他本來來找安兒的目的,心情頓時明亮了幾分︰「沒錯,為父給你掙了件好事!」

好事?

林安兒目光一閃,旋即笑道︰「夜涼風大,父親身子骨畢竟不比當年,還是進屋說話吧。」

感覺收到了兒子關心的林杉宸心頭安慰,深感為了這個懂事又體貼的孩子做那麼多事是值得的,也不堅持,進了屋。

林杉宸在和林安兒說話的時候,並不知道,他的夫人也在聯絡人。

林夫人出身北域,娘家是和林家並列的八家之一,顧家。兩家身份地位相當,她是顧家嫡女,否則當初也不會和已經定為下任家主的林杉宸聯姻。

一樣顧不得現在是深更半夜,林夫人直接聯絡她的兄長,顧鴻博。

「阿妹?」接起通訊的顧鴻博滿臉驚訝,在看到妹妹眼里的淚光時心頭頓時火起,「林杉宸又給你氣受了!?」

他恨不得現在就飛到東域去把那個不像話的妹夫凍成冰雕。

當初看著還好,這幾年真是越來越不像樣了!

「不,是……」林夫人壓下梗咽聲,啞著嗓子開口,「是找到小小的下落了……」

林梓寒出生的時候,小小的一團,分外惹人憐愛,林夫人就給她取了這麼個小名,只不過這個小名唯有她和娘家人知道。

——林梓寒一出生,就被奉上了靈祭之位,誰會給靈祭取個小名喊?

也就林夫人,以及常听她說話的兄長顧鴻博知道。

所以林夫人一說小小,顧鴻博就反應過來了︰「我外甥女找到了?那我明天就去東域!」那孩子滿月酒之後,他就沒見過他的外甥女了。

「不,只是知道了她現在在哪里……」林夫人想到她的女兒漂泊在外十數年,心里的疼就一陣陣地往上涌,「大哥,您最疼阿淙了!幫幫阿淙吧,我沒法離開林家,您去帶小小回顧家好不好?」

「好。」顧鴻博毫不猶豫地應下了,「她現在在哪?」

「在遲雁行區的白晝叢林。」林夫人拭了拭眼角。「大哥您盡快派人過去吧,我怕時間一長就……就又找不到小小的下落了。」

「你別急,白晝叢林的進出是有記錄的,不會找不到人。」顧鴻博先安慰了一番妹妹,然後想了想,道,「這樣吧,我讓修明去。」

修明是顧鴻博的兒子,林夫人自然了解這個佷兒,事情交給他辦自然不會有問題,但是……

「現在還沒到九曜放假的時候吧?」林夫人微微皺眉,「我想要小小早點回來,但是也犯不著讓修明為這事請假,而且他學業也重……」

「那孩子早就放假回來了。你這丫頭,忘記當初你哥我不也是提前放假回家的嗎?」顧鴻博得意道,「每年四月到六月,九曜那些被分派去執行任務的優秀學員就開始陸續返校了,只要任務完成得好,提前放假回家也沒問題。」

他自然有理由得意,修明比大部隊提前回來,說明他兒子比其他人更優秀,為之自豪也是理所當然的。

被這麼一說,林夫人才想起來還有這茬,不禁苦笑著揉了揉自己的頭︰「哎,我這記性……真是越來越不中用了。」

顧鴻博看著這樣的妹妹,不禁放輕了聲音︰「沒事,你還記得小小,記得我,記得修明,記得爹娘,那就夠了,旁的不需理會。」

林夫人壓住想要哭泣的沖動,輕輕地應了一聲。

想了想,顧鴻博道︰「不過听說這次,好像優秀生回來的時間比往年要早。」

「為什麼?」林夫人被轉開了話題,問。

「為了風神翼龍的事吧。听說本來是其他八校準備安排人手狙擊費德雷茲,沒想到他們的人手還沒到位,人已經被一路人甲給狙擊了,用的還是堆大路貨,還是式微幾百年了的指揮流。」顧鴻博說起這事,面上不自覺就帶了幾分笑,「坎伯蘭這次臉真是丟大發了。听修明說,坎伯蘭已經安排了好幾個優秀生準備狙擊那人。可惜,人家不笨,打完那場之後就再沒登上來打過段,知道自己這次是上坎伯蘭的黑名單了,就干脆躲起來了,生生讓他們白等了好幾天。」

「恐怕不止吧?」深刻了解自家大哥本性的林夫人直覺還有其他事,才讓自己大哥樂呵成這樣。

「阿妹你還是這麼敏銳!听修明說,其他八校沒狙擊到費德雷茲,又不想浪費安排的人手,所以決定把狙擊目標從費德雷茲換成那個打敗他的選手了……是叫彌賽亞來著的吧?」顧鴻博聲音里充滿了看好戲的期待,「等那孩子上線,到時候一定很熱鬧吧,總之我是一定會全程看直播的!」

林夫人︰「……」大哥還是一如既往愛看熱鬧。

兄妹倆又說了一會話,不覺間,夜色更深,顧鴻博催著林夫人去休息,後者從善如流。

因著難得的有了小小的消息,這一晚,即使睡得比往日少了許多,但是林夫人卻感覺睡得前所未有的踏實。

只是她的好心情在起身後看到來請安的青年時,莫名化為烏有。

揉了揉太陽穴,林夫人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這是林安兒。

自己丈夫林杉宸的私生子,記在她名下的養子。

擺了擺手,她慢悠悠地喝著粥,對于林安兒說要出門幾日的事,僅僅只應了幾聲示意自己听到了。

#

天色漸亮,方以唯從睡夢中醒了過來。

發生在遙遠東域的事,沒有開上帝視角的她自然不會知道。

方以唯現在唯一的感想就是︰

難道這就是她丟了哥哥送的項鏈的懲罰嗎?

這動彈不得就像是被鬼壓床了一晚上的噩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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