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夫人一雙美眸睜得有如銅鈴一般大小,眼底滿是驚愕與慍怒,雙頰的胭脂好似頓時失了顏色,玉容慘白,「你,你說甚?那貓兒可是毛發通體雪白,一雙祖母綠的眸子……」
聞此,主僕二人面面相覷,許憐霜極為敏銳地擰起黛眉,心下橫生出一股不安。
薛海娘見此,曉得定是許憐霜有所察覺,忙將矛頭對準她身側的侍女,她上前一步,盈盈一笑,「馬夫人可是薛府貴客,如今貴客問你話呢,你膽敢怠慢?」
薛海娘生得明眸皓齒,顧盼生輝,雖平素不苟言笑時多了些清冷的姿態,可這紅唇一揚,卻真真是美得晃人心神,然,那婉轉清澈的聲音卻無形中透著一股威懾與冷然,真真是叫人又怕卻又移不開眼。
「奴婢不敢。回馬夫人的話,那貓兒卻如夫人您所形容一般。」那侍女驚魂未定下,便下意識地道出實情。
然這一月兌口而出,她身側的許憐霜卻是面容又白了幾分,嬌軀亦是輕輕一顫。
還未等主僕二人緩過神來,馬夫人已是大喝一聲,「放肆!好個大膽的賤婢,你可知那喪命于你手下的貓兒乃是當今太後所賞,乃皇家御賜之物,可是爾等能夠輕易侮辱的?」
話罷,還未見許憐霜告罪,反倒是薛海娘屈膝跪倒,倒吸一口涼氣,顫顫巍巍地道︰「侮辱皇家御賜之物輕則死罪,重則牽連滿門……夫人此話當真?」
許憐霜本就是小門小戶出身,膽兒也是極小,平素無非是耍些女兒家的小手段,而今一經牽涉這等大罪,哪兒能不慌了神?
她執起絹帕掩唇,一張施以脂粉的粉面白得嚇人,「這,這——你這賤婢你好大的膽子,膽敢殺害太後御賜的貓兒……你,這叫我如何護你。」
那侍女許是也不曾料想許憐霜會上演如此一番,一張美眸瞪得如銅鈴一般大,眼瞳中翻滾著驚愕與憤懣,一時也顧不上尊卑,張口便道︰「姨娘好生心狠毒辣,那貓兒分明是你用手中暖爐擊中將那貓兒打落池中,怎的如今竟是推到奴婢頭上。」
話罷,一時間,諸人的視線皆是下意識地移至許憐霜懷中環著的暖爐。
話說到此,許憐霜反倒是定神下來,她唇際上揚,落落大方的攤開懷中的暖爐。
「這上頭並未沾染任何血跡,你指責我用這物什擊中那貓兒頭部,若真如你所言,這暖爐為何如此干淨?」許憐霜心下長舒一口氣,好在方才未曾過于使力,也或許是上天庇佑,這暖爐卻未留下任何痕跡。
眾人聞言,皆是心下各有幾分思量。
馬夫人冷哼一聲,尖銳犀利的視線在主僕二人身上交替許久,終歸是道︰「姨娘,即便如你所言,是你婢女一人所為,可若無你的明示,她豈敢亂來?」
她身側的侯夫人亦是冷聲附和,「是啊,區區婢女罷了,若無主子明示,又是誰給她的膽子?」
馬夫人突然看向薛海娘,沉聲道︰「薛小姐,你是長房正室夫人所出,是正兒八經的主子,如今許姨娘犯下這等大逆不道,忤逆皇室的罪責,該如何處置?」
薛海娘心頭一顫,馬夫人這一番言辭看似詢問,實則警示,若今兒個她將許憐霜就地正法地給處置了,她也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揭過此事,可若此事鬧到太後鳳駕跟前,怕便不單單是處置許憐霜這般簡單。
薛海娘靈機一動,便側身對身後諸位小廝丫鬟厲聲吩咐︰「來人吶,姨娘許氏不守尊卑、不遵家法、以下犯上,著押入柴房禁足。」
許憐霜頓時面色慘白如鬼,一雙美眸圓睜,她嘶聲辯解︰「不,薛海娘你怎敢私下處置我!」
薛海娘未見慍怒,反倒笑靨如花,姿態端莊,她微垂螓首,柔聲道︰「我是正室長房所出,薛府正兒八經的主子,姨娘又是觸犯家規,我如何處置不得你?」
說罷,她又看著那跪在一旁瑟縮發抖的婢女柔聲吩咐︰「你去尋老夫人,將今兒所發生之事如實稟報,莫要有任何欺瞞。」
那婢女見薛海娘未對她施以懲處,自是感恩戴德,痛哭流涕,一時間,對許氏的仇怨也便深了一層。
隨著許氏與婢女的離去,這場鬧劇也終是落了帷幕。
馬夫人面上含笑,款步走至薛海娘身側,用著僅是二人方能听見的聲音說道︰「大小姐當真是好心思……」
囑咐那婢女去向老夫人稟報此事,定是比旁人來得狠辣得多,且不說那婢女乃是目擊者,再者,那婢女如今也定是對許憐霜恨之入骨。
薛海娘唇際上揚,淺笑道︰「海娘愚鈍,實在是不知夫人此言何意,夫人且安心回府吧,一日之內海娘定會安排妥當,為夫人奉上您滿意的答復。」
馬夫人唇際輕揚,勾起一抹薄涼輕嘲,「再滿意又如何,本夫人那貓兒卻是如何都回不來了……」
她頓了頓,雙眸如潭,似是淬滿毒液般,瞧著薛海娘莫名發怵,「薛小姐冰雪聰慧,可應曉得,聰慧是好,可若是過于聰慧,難免引火燒身。」
薛海娘垂了垂眸子,仍是盈盈淺笑,「海娘多謝夫人不吝賜教,海娘定當謹記。」
馬夫人見此,也曉得多說無益,她冷哼一聲,拂袖而去。這馬夫人一走,簇擁著她而來的誥命夫人以及官宦貴婦自是緊隨而去,因著薛府出了這等事,許氏又被暫時關押柴房,這滿月宴自是不歡而散。
待薛景錚處理過公務趕回薛府時,已是酉時三刻,然他未曾料想,這剛踏入家中,便听聞愛妾犯了事兒已被關押柴房。
出于對愛妾的疼惜,薛景錚焦慮不已,竟是連朝服也不曾換下,便朝著柴房直奔而去,卻未曾想,檀苑的老嬤嬤早已侯在柴房跟前,說是老夫人請他去一趟檀苑。
薛景錚已是估模猜想此事事關重大,猶豫片刻,終是按耐下疼惜與焦慮,朝檀苑趕去。
而此刻檀苑,薛老夫人早已是攜著李氏、薛海娘、薛巧玲等一干人候在廳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