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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真要進去剖開孔氏的尸體了,這可如何是好?

胥老夫人緊張得手直抖,認也不是,不認也不是,正是騎虎難下。可是還有什麼辦法?還有什麼辦法?

對,她還可以說她自己不知情!孔氏確是難產而亡,但死後誰進過這閣內動了手腳,她可以說她不知道啊!是!就這樣!總之死活不認就是了!

她一把年紀了,吃牢飯不要緊,但她的兒子如何是好!沒有了她,胥家就是一塊任人宰割的肥肉!她不能進牢房!絕對不能認罪!

臉上的慌亂漸漸消失,她再次神情堅定起來,讓她們去剖便是,只要她說自己不知情就行了!

池淨似有所感應,朝胥老夫人的方向嘲諷一笑,率先邁開步子,走進了瀟雨閣。

在她身後,孔老頭沒有遲疑,也跟了進去。他是孔氏的父親,他進去並不算毀孔氏的名節,尤其池淨還特地說了,若必要時候會將他請出去。

史媒婆與崔穩婆你看我我看你,又看看段耕和一臉要吃人模樣的灰影玉瓶馬小果等人,終還是抹著眼淚跟著進了閣內。

她們一個媒人,一個穩婆,平日里所接的都是喜事的活,有幾時會給人當下手來解剖尸體?這日子真是夠了,今天回去以後,一定要再跨火盆,好好地驅除驅除這全身的晦氣!

孔氏仍是那樣躺著,薄薄的布掩蓋了她的身子與頭臉。

「寧兒」孔老頭顫巍巍地上前,手已經抖得不成樣子,遲遲不敢掀開孔氏臉上的布。

「孔村長,實在不行,你還是回避一下吧?」池淨不忍地道,白發人送黑發人,這種痛幾人能懂?

「不。我要好好看看我的寧兒。」孔老頭用力狠了一把臉,終于下定決心將那布掀開。

布下面蓋著的,正是孔宛寧。

「啊」孔老頭失聲痛哭,上天並沒有眷顧他,他心里的最後一絲希望也沒有了,這真的是寧兒,真的

「孔村長,節哀。還有,你就站在那里,不要走到這邊來,我很快就好。」池淨邊安慰邊囑咐道,示意史媒婆與崔穩婆一人一邊,支撐起另一塊布,擋住孔氏的**。

「姑娘我家寧兒就麻煩你了。」孔老頭哽咽道,渾濁的淚一串接一串地落下,再也沒有了在外邊時的硬朗與平靜。

池淨听懂了這句「麻煩你了」是什麼意思,鼻子酸酸的。他這是讓自己下手輕點,麻利點,怕他女兒會疼

清朝年間,就連那位著名的慈禧太後也曾賦詩一首贈與自己的娘親︰世間爹媽情最真,淚血溶入兒女身。殫竭心力終為子,可憐天下父母心。

今天嘆的氣已經太多了,不想再嘆了。池淨鄭重地點了點頭,取過一旁的薄如紙片的小刀,輕輕劃下第一刀。

史媒婆與崔穩婆別過眼去,不忍看,一手拎著布,一手捂著口鼻,直到透不過氣了才松開手讓自己呼吸一下。

而這頭的孔老頭則一下一下輕輕地撫著孔氏的頭發,一句又一句的輕喃響起,傳進史媒婆與崔穩婆的耳里。

「寧兒乖,很快就不疼了,再忍一下」

「寧兒不乖,什麼事情都瞞著爹爹,你忘了爹爹以前怎樣交待你的,在胥家受了委屈,要回來告訴爹爹的啊」

「爹爹會為你作主的啊」

「是爹不好,寧兒你疼不疼,疼的話咬住爹的手臂」

「小時候,你一疼,就咬爹的手臂」

史媒婆與崔穩婆不忍地別過臉去,不想看這讓人揪心的一幕。

但當二人別過臉來,看到將孔氏整個月復部都切開之後的場景,又臉色驚變地同時轉回孔老頭那邊去。還是看孔老頭吧,心酸是心酸了些,起碼不反胃。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史媒婆與崔穩婆听到了有東西被扔進盆子里的聲音,「噗」的沉悶一聲,但她二人仍是忍住了好奇,沒有轉過頭來。

雖然室內燃著檀香,但她二人站得那麼近,那血腥味極濃,哪怕捂著口鼻也能聞得見。

池淨將從孔氏月復腔中取出的東西扔進早就備好的盆,忍住手臂上泛起的雞皮疙瘩,眼里盡是對胥老夫人的嫌惡與對孔氏的同情。雖然她那天已經在孔氏眼里看到了一切,但當真的面對,大膽如她也是禁不住心里一陣亂顫。

每次她覺得自己看見的人性已經最丑惡的時候,總會有另一件事讓她刷新自己的下限對,是的,還有更丑惡的。

听著孔老頭仍在那頭碎碎念,她保持緘默。將早早備好的針線取過來,細心地憐惜地,一針一針地開始替孔氏的尸體進行縫合。

汗水成串地滴落,但她沒有想過伸出手去擦一擦,專心致志地重復著手上的抽拉動作。

孔宛寧,這是來自人間最後的溫柔,你好好感受吧來生投胎,切莫再當女子

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史媒婆與崔穩婆手臂已經撐麻了,快要承受不了了,池淨方才停了下來。

「好了。」池淨輕聲道,輕吐出一口氣,這才用袖子擦去自己滿臉的汗。

她替孔氏穿好衣物,同時將孔氏月復部那些密密麻麻但完美得像藝術品般的縫合痕跡蓋上,心里對孔氏默念道︰好了。你干干淨淨地走吧,我會盡力勸你父親不要做傻事的,答應過你照顧你的女兒我也會做到,絕不食言。

史媒婆與崔穩婆聞言松了一口氣,但卻不敢回過頭來,兩人皆背對著池淨站立著,一時間手腳不知該往哪兒放。

池淨無奈︰「我已經弄好了,你們可以放下布了,也可以轉身過來,或者不敢看的話,就直接出門去。」

史媒婆與崔穩婆猶豫著。好奇心當然是有的,可是那畢竟是從尸體里取出來的東西,看了會不會做惡夢?可是不看的話,心里又確實很想知道到底是怎樣神奇的東西能讓人看起來像死于難產,但又並非死于難產?

孔老頭沒有這諸多顧慮,他之所以跟著進來就是要親眼看看,胥家那毒婦到底是用什麼害死他女兒的。他從床頭走至床尾,在池淨不忍的眼神里,往那銅盆里一看。

只一眼。

「天啊!」孔老頭悲慟地叫了出聲同時跌坐地上,心里的痛已經到了極限,再也無法承受那巨大的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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