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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怎麼會弄成這樣?」面對著一群蓬頭垢面,面黃肌瘦,還沒走近就傳來一陣陣異味的下屬,兵頭兒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他手下這十來個小兵是被他特地挑選出來負責接濟災民的。軍中無人不知,跟災民呆在一起既無油水可撈,又無什麼樂趣解悶,地方還又髒又亂,如果不特意點名,根本不會有人願意主動出來接受安排。

他承認他這是公報私仇,他們這些人平日里雖不得自己歡心,但他也是留了足夠的糧食和肉類給他們的,怎麼如今他們看起來比那些災民更像災民?

還有那個,中間那個兵臉上的是什麼?他走近了一瞧,還是沒瞧出來,這一小塊指甲般大小緊緊貼在他臉上的是什麼?!

「你臉上的這個是什麼嘔!」兵頭兒來不及把話說完,忙轉過身子去吐了起來。

劇烈地嘔吐的聲音似乎踫觸到了官兵們腦海中的哪根弦,他們陸續地眨了眨眼,先是茫然不知自己身在何處,還沒回憶出些什麼來,便一個個地全癱倒在了地上。

「哎喲我的腿喂」

「哎呦我的腰喂」

「哎呦我的肩膀」

他們到底為什麼全身酸痛?就連平日里被操練得最狠的一次都沒有像現在這樣,肌肉與骨頭一起傳來尖銳的疼,除了倒在地上翻滾申吟,他們連站起來的力氣都使不出半分。

而兵頭兒忙著吐,根本顧不上他們

兵頭兒將胃里的東西吐得清空,這才有氣無力地喝了一句︰「你們他媽的誰來告訴我,這幾天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一個長得有些清秀的靦腆小兵走了上前。兵頭兒立馬認出了他,他是前陣子新來的。這小伙子怎麼沒有倒在地上抱著自己的胳膊腿腰腿要死要活的?

「頭兒,我們這幾天也沒什麼特別的事。給災民分完了粥,又把防疫的藥草發了下去,讓他們記得每日點燃用藥煙燻遍每一寸地方。唔,還有就是把那些水里的尸體都撈了起來,全集中燒了。」小兵道,匯報得簡短又條理分明。

「是你們去撈的尸體?你們扛去燒的?」明知道不可能,他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剛問完,他又臉色一青,忙伸手緊緊捂著嘴。

「這個,當然不是」小兵不好意思地一笑,頭兒這不是明知故問嘛?頭兒把事情交給他們之前不是就明說了,他們當兵的真正的作用是戰場殺敵,保家衛國。

他最記得頭兒當時說的那句,「可不是為了來侍候這些好吃懶做,吃飽了等死的晦氣災民。」

「真的不是你們去搬?」兵頭兒仍是半信半疑。

「頭兒怎麼會這樣問?」小兵搔搔頭,也搞不懂他們的頭兒到底想要問什麼了。

雖然他們從沒有怕過什麼死人什麼尸體,但誰不想過得舒服點,沒事誰會搶著去做搬尸體這種吃力不討好的活。而且老叔說過,一直以來不管哪個地方有什麼災,他們都讓他們災民自己去扛尸體的呀

老叔還說過,一碗飯撈一百具已經是高價了,就算只給半碗飯也從不擔心沒人去做。畢竟這時候,人命是最不值錢的東西了。況且他們比其他軍營里的兵有良心多了,起碼他們不強迫人啊,你情我願的

說不清楚。兵頭兒沒理他,拿出一條布捂住自己口鼻處,在地上撿了一根又長又細又直的半枯樹枝,腳步仍有些虛浮地走向那名臉上有東西的官兵。

他遠遠地用樹枝捅了捅那兵的臉,道︰「你自個兒看看,你臉上沾著的是什麼鬼東西!」

倒在地上申吟的官兵們紛紛停止了申吟,忍著酸痛齊齊抬高了頭望了過來。臉上會有什麼東西?

那兵手一伸,模了模兵頭兒樹枝所指的地方。頭一回模沒模中,兵頭兒又忍著惡心再戳了戳他的臉,靠近唇與鼻子的那處。

這回模到了。他拿在手里一看,原來自己臉上不知道在哪沾上了一小塊薄薄的皮。這是什麼皮?還連著些已經干枯掉的渣渣沫沫什麼的

湊進鼻子邊聞一聞,胃里翻江倒海,但有一人比他快了一步吐了出來

「嘔」兵頭兒迅速地把樹枝扔掉,又因剛才已經把胃吐空了,此時只嘔出了一灘灘水。

這下,在場的除了新來的那個小兵仍不明所已,其余的老兵也好半老半新的兵也好,全都臉色一變,偏過頭去大吐特吐。

他們都認出來了那是一小截薄薄的尸體上蹭下來的碎皮,而且好像是屬于腸子的腸皮

只是,他們連日來肚中並無幾粒米下肚,所以吐來吐去都是吐出清水來。對于此,官兵們一邊吐著一邊想不明白為什麼他們記得這幾日來餐餐大魚大肉,甚至昨晚睡前還吃了湯圓宵夜。為什麼現在不但吐不出東西來,還餓得胃痙攣不,這肯定是太反胃導致的痙攣

眾人吐了一輪,抬起自己的袖子擦了擦嘴這是什麼味道?他們每個人的身上為什麼都會有這麼濃的尸臭味?

于是,才剛停下來的此起彼伏嘔吐大賽又重新開始

「頭頭頭兒,這,這鬼地方太,太他媽邪門了我們,們走吧,別管什什麼災民了」官兵一全身怕得發抖,如驚弓之鳥般上下左右張望著,恐懼讓他連話都說不好。

「對對啊,頭,頭兒,我我們不敢呆在這里了啊」官兵二說到最後突然驚叫一聲,又把所有人嚇了一跳。

「你,你干嘛人嚇人」官兵三顫抖著聲音叫道,他想哭。

「有人在我脖子吹,吹,吹吹氣啊」官兵二緊緊地閉上眼,感覺到一雙冰冷的手環住了自己的腰。是個女鬼?

「是我我害怕你讓我抱,抱一下」官兵四將頭貼在官兵二的背後,這才覺得有些安全感。「啊!」

「你又又怎麼了?」官兵二也被嚇了一跳,不是說人嚇人嚇死人?還這樣一驚一乍的?

「也有人在,在我背後」官兵四道,剛才的驚嚇過後,現在反而覺得這樣挺好前面有人後面有人,自己被夾在中間最安全。「呼,好舒服」

兵頭兒臉已經黑得不能再黑,一群廢物!連自己去了哪里做了什麼才會弄成這樣的都答不上來,只會說邪門,有鬼!

「夠了!」他終于忍不住暴喝一聲,「下午新上任的戶部尚書和兵部郎中要過來了,還有周縣和圓縣的知府等。給我收拾好你們這副鬼樣子,打起精神來,別整天丟老子的臉!呸!」

兵頭兒罵罵咧咧地走開了,剩下十幾人仍在瑟瑟發抖。

除了那依然沒搞清楚狀況的小兵。他聳了聳肩,這幾日吃好睡好的,也沒覺得這地方邪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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