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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哪個時空,賺錢始終是首要的。

池淨看著眼前端著碗不敢大口扒飯,更不敢夾菜的小男孩,心下暗忖︰一定是她看起來太窮,他才這麼小心翼翼地不敢多吃。

池淨嘆了口氣,她確實很窮。

一直都在謹慎地悄悄留意著池淨表情的小孩一慌,連忙放下筷子︰「主子,我吃飽了,可以開始干活了。」

池淨看著碗里的大半碗飯,知道他以為自己嘆氣是因為嫌他吃得多。

是怎樣淒慘的際遇,造就如此早熟又敏感的性子?

「你…」池淨皺了皺眉。

「真的!我已經吃飽了!我吃得很少的!我有力氣干活的!主子你…你別趕我走…」他更慌了,連忙跳下凳子,用袖子開始擦起凳腳,桌腳,賣力地擦得干干淨淨。

驚弓之鳥。

池淨看著他,沒有阻止他,也沒有說話,眼里暮色沉沉,不知道在考量些什麼。

「你叫什麼名字?」平靜下來,池淨問道。

他一頓,停下手里的動作。「小的名字叫怪物。」揚起碧藍的大眼,期盼地看著池淨。

這是不會趕他走了嗎?

「那不叫名字。那也不是你的名字。」池淨略一沉吟,「以後,我就叫你藍以墨吧。」

「以墨謝主子賜名。」藍以墨欣喜若狂,小小的身子微微發抖,他克制著自己,對著池淨行了個大禮。

池淨覺得自己又要跳戲了。

這明明是一枚極其美貌的歐美意法系混血小正太啊,此時卻穿著古裝,說著再標準不過的國語,對她行再標準不過的古代大禮…

回過神來,池淨罷了罷手。

「以墨,你先把桌上的飯和菜吃完,我知道我如今無錢無物,這里也不是什麼富貴之家。」池淨頓了頓,這處境只是暫時的。「你先安心住下來,我不會趕你走,你也不需要干這些活。」

以墨不懂,但卻不敢問。

池淨接著道︰「總之,我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不要問為什麼,听我的命令就是。」

下人本就該听主子的,這個是再理所當然不過的。以墨趕緊應下。

「把飯菜吃完吧。」池淨對他下達了第一道命令。

「是!」藍以墨大聲應道,重新坐回桌前。雖然他已滿十一歲,並且長期營養不良導致他看起來只有**歲的模樣,但他的身高倒是發育得正常。

重新端起飯碗,不知道是因為終于心安不會被遺棄,還是因為單純听從池淨的命令,他大口大口地開始扒飯。

池淨沒有再盯著他吃飯。只是拿了一本書,坐在不遠的地方慢慢地翻著頁。

過了一會兒,玉瓶也忍不住轉過頭去,不再看他。

飯桌邊,只見那默默地獨自吃著飯的孩子臉上淚珠一串接一串不斷地滑過那如玉白瓷般的臉頰,再滑落到碗里。

用力眨了眨眼,把眼里的迷霧眨散,把菜碟子里的菜再看清晰一些。那是紅燒肉,他認得。

輕輕地夾了一塊放進嘴里,他連忙又往嘴里塞了幾筷子米飯,順手把一聲難耐的嗚咽塞回去。

記得有一次他在一個酒樓後巷翻泔水桶,翻出來幾塊發餿的紅燒肉,他狼吞虎咽,那味道令他回味了好多天。

第二天他還想去那個後巷,可是那個酒樓失火被燒毀了,有人說看見他在後巷出現過,覺得是他帶來的霉運,都拿著棍子要趕他走…

藍以墨很小聲地吸了吸鼻子,臉快要埋進碗里。不能讓主子發現他在哭,哭哭啼啼太不吉利了。

上一家收留他的主子就因為他受不了蠟燭滴在身上的疼和鞭子的抽打,不小心哭出聲來,被女主子听見了,硬是帶了幾個人闖進主子房里,把赤身**的他扔出了大街。

不能哭出聲音來。

藍以墨快速地又夾了一塊紅燒肉塞進嘴里。

原來,沒有餿掉的紅燒肉如此美味。

原來,沒有餿掉的紅燒肉如此溫暖。

飯後,玉瓶帶以墨下去洗漱,再換套干淨的衣服。

只是下去沒多久,她又神色焦急地回來了。「淨姑娘。」

池淨看著欲言又止的玉瓶,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猜到了。她回到房里打開床底一個暗格,從里面拿出一只紅色小瓶子,倒出一顆朱紅色的藥丸。

上次萬晟受傷後她就制了五顆藥丸備用,沒想到第一顆卻不是用在萬晟身上。

池淨又自嘲一笑,她在說什麼呢,永遠都不要用在萬晟身上才好。又拿出另一個白色瓶子,這才匆匆走出房間。

天啊

即使做好了心理準備,池淨仍是被眼前所見震驚了。

除了臉蛋,以墨小小的身子上密密麻麻布滿了傷痕,舊傷新傷交錯,幾乎沒有一塊完整的皮膚。

這是怎樣一具坑坑窪窪殘破不堪的軀體。有幾道傷口流出乳白色的膿來,甚至隱約還能看到幾條蠕動著的蛆。

玉瓶捂著嘴,此刻早已淚流滿面,早忘了自己也曾是那些冷漠的,不但不施以援手,還把他當成怪物的人之一。

池淨渾身散發出沖天的怒氣。她不斷地吸氣,吐氣,盡快地讓自己平復下來。

鎮定地打開白色的小瓶子,池淨把瓶子里的液體直接往以墨的傷口上倒去。

「啊」以墨疼得大叫出來。

傷口冒出一陣淡淡的白煙,玉瓶駭然,在心里驚疑不定地想道︰這不會是那些江湖人常用的化尸水吧…

只見白煙過後,傷口處散發出陣陣花香味。而藍以墨此時已經昏睡了過去。

不是化尸水…姑娘是要拿這孩子來煉丹?

池淨對玉瓶心里的各種匪夷所思的想法毫無所覺,她在以墨的所有傷口處都倒上了這種帶著花香味的液體後,捏開他的下巴,喂了他一顆小小的朱紅色藥丸。

做完這一切後,池淨用薄毯掩住以墨的身子,不再看他,轉身走出門。

玉瓶擔憂地看了他一眼,也跟著走了出去。

或許,听天由命吧。

藍以墨醒來的時候只覺得身子前所未有的輕松。

他躺在一張軟軟的暖暖的床上。他有多久沒躺過床上了?

他有些茫然,看到床邊放著一套疊得整齊的新衣…

他嘴唇動了動。

池淨站在藍以墨房門前走廊處,靜靜地看著天空上皎潔的明月。這月亮看起來真純淨啊,純淨得像不曾見過這世界上那些見不得光的罪惡。

似乎沒有听見房內不再隱忍也不再壓抑的大哭。

人活著,總是艱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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