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晃晃的威脅。
鐵面捏完了杯子出氣,手一松,滿手的粉末落在地上,白白的一圈,口中森然道︰「原來鴛大人,是在質疑我?」
鴛兒臉色微變,卻不見十分害怕,只是微微垂首道︰
「茲事體大,那個叫顧綺的家伙身手詭秘,她若是真死了還好,若是還活著,對于主家的大業,可是很糟糕的。所以有半點兒可疑,自然就該查明。」
鐵面呵了一聲︰「難道就不能是上官綺鬧鬼?我見那個瞎子,也不一般呢。」
「不可能是她,」鴛兒目光里閃著自信的光,「我們南疆做事,可比你們京城利索多了。我與那上官綺相處七年,她是什麼性子我了解得很。她與那賤人感情極好,如果她知道根本不可能忍耐這麼久。況且上官練死後,遺物我們搜檢干淨,毛兒都沒剩下,她又去哪里知道?」
顧綺的魂兒不高興起來,嘆了口氣,吹得燈火搖曳。
只是屋中諸人,根本沒在意這個。
「是嗎?鴛大人不信某京城一部做事,某能信大人南疆一部行事?」他反問道。
在旁只听他們斗口的上官仲,此時才開口道︰
「本侯在南疆經營這麼多年,連身家性命都壓上去了,大人卻來問本侯可信不可信?」
鐵面笑了,手指輕輕點著桌子,可是每點一下,桌面上就出一個凹陷的指印,仿佛他敲的不是桌子,而是棉花。
「就因為侯爺連親女兒都能押上,某才不敢信大人是否誠心,太豁得出的人,也挺嚇人的。」他如是道。
上官仲眉毛輕挑︰「鐵當家這話是主家的意思?還是自己的意思?」
鐵面笑而不答,只繼續摧殘那可憐的桌子。
上官仲冷笑道︰「本侯是行伍之輩,素來認定忠心二字,要建立在能力之上。我自投主家以來,能用計殺了晉王,能識破晏懷布局,能殺掉那自以為是的下賤血脈,忠心自不必說,倒是鐵面與斷指二位當家行事……嘖嘖。」
他兩手一攤,面上帶著傲然︰
「謝霽、林昭、上官綺、小皇子,就連文正,我們可都是送在你們手底下的,結果呢?三個還活著,一個還有口氣,另一個雖然死了,卻壞了主家經營十年之久的江浙,你們京城所部忠不忠心看不出來,但能力是真不行呀。」
鐵面大約從沒遇見有人敢這麼對他說話,當下沉聲道︰「你放肆!」
只是上官仲卻在他打算拍桌子之前,橫插了一句︰「鐵當家可別拍了,當心動靜鬧大些,我可怎麼說?總不能我這堂堂侯府,昨夜鬧鬼,今夜鬧賊吧?」
鐵面的確是想拍桌子的,可就因為他的這話,竟然拍不得了,尷尬地抬了半天的手才放下,最終冷哼道︰
「文正在那兒躺了快兩個月的功夫,鴛大人既然覺得我的人行事不行,倒不見你幫我收拾了殘局。」
「他如今就在黑鴉軍舍之中,我那妹妹整日里盯著看,還指望動手?呵呵,難怪你們京城所部……嘖嘖……」
她說這話的時候,表情有多恭敬,語氣便有多譏諷,說到最後的時候還頓了一下,似是給鐵面面子,才將「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八個字,吞下去一樣。
鐵面更加憤怒,還要再說話時,上官仲在旁邊幽幽笑說︰「鐵當家,如今事情正在風口浪尖之上,依著本侯看,你還是莫要糾結這些了,還是說說下一步該如何吧。」
鐵面掃視著這兩個人,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情。
這兩個人自南疆回來,竟是下了決心,要來奪權的?
倒是他的失誤,今日獨自來此,讓他們佔了先。
想著,他已經冷靜下來,這方笑道︰「侯爺這話說得倒是有理,依著主家之言,我們這段日子低調行事就是,主家自有辦法移了朝廷的耳目,待元月初一,自有結果。」
鴛兒听說,在一旁冷道︰「雖說如此計劃得好,可是咱們卻連顧綺是生是死都不知道,還怎麼做下一步?」
鐵面大手一揮,人已經起身︰「就因為不知道,所以才更要靜默,這等時候,越沉不住氣的,便先輸了。此事不必再說了。」
鴛兒還要再說話,上官仲卻在側輕輕搖了搖頭,她無法,只能住口。
而顧綺的魂魄,再听見「元月初一」這個日子的時候,已經打了個旋兒,往家里去了。
……
待鐵面走後,鴛兒對上官仲道︰「侯爺,雖說他們京城部與主家親近,但卻如此無能,已經多處連累咱們了,現在如何還能由著他們?」
上官仲面色凝重︰「自然不會由著這些廢物,更不讓這些廢物礙了主家的事。倒是顧綺那人你怎麼看?真的與那下賤血脈長得很像?」
「是,不過行事卻不盡相同,」鴛兒道,「但是末將最在意的,還是她的死活。」
「……鐵面雖然無能,卻也算有些計謀,如果她真的沒死,你貿貿然行動,反而著道,不如就先听他的,靜默一段時間,再徐徐圖之的。」
「侯爺!」
「好了,」上官仲打斷她,「先如此依計行事好了。」
鴛兒見上官仲決定,縱然不服,但還是拱手道︰「是。」
而後,她轉身出屋,往自己住的地方去了。
她沒告訴上官仲腰帶的事情,也沒有將平七葉的那番話告訴他,也正因如此,所以她的心中更加不安。
都是因為京城部那些廢物,她想著,推開了自己屋子的房門,卻在進屋的瞬間,感受到了屋中的一股奇怪氣息。
她的腳步在門口頓住,目光變得銳利起來,彈指間,刀已經出鞘,沖向了屋中的一角。
沒人。
鴛兒卻絲毫不敢放松,將眼前的櫃子打開,只看了一眼,便發覺丟了東西。
那條染血的腰帶。
她的心中頓時一凜,卻听見背後傳來了女子的輕笑。
猛然回頭,一道影子,已經從門掠了出去。
鴛兒絲毫不耽誤,腳下發力,已經向著那道影子追了出去。
那笑聲,她很熟悉。
是顧綺嗎?不知道,她似乎沒太听過那人笑。
但她听過太多次,上官練如何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