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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六章 自省

說罷,謝芊已經轉身下了台階,上了外面停著的馬車。

謝茵本欲轉身,卻頓下腳步看向顧綺,跑過來彎腰,匆匆丟下句話︰「你放心,我會保護你的。」

說罷,才跟著上了馬車,在羽林衛的簇擁之下,離開了杜康坊。

平七葉腿腳有些發軟,卻掙扎著起身,去扶跪得筆直的顧綺。

「她走了。」她瞧著顧綺的模樣,不知怎的只想哭,壓低了聲音柔聲安慰道,「妹妹今日受委屈了。」

芝麻被張桐從地上拉了起來,她因為害怕,所以看起來有些犯傻,想要說些什麼,卻被張桐阻止了。

是委屈嗎?不,顧大人眼下,也許不僅僅是委屈。

張桐總是能記得,以前每次有人要跪顧綺的時候,她都會不自在地跳起來。

那時他就看不懂她,後來更看不懂的,是她輕易將賣身契還給了他們夫妻。

她不忍別人為奴,不願別人向自己屈膝,而今天,她卻被那位郡主,羞辱至此。

「呵,什麼郡主。」他只在唇間,輕聲地吐出了一句話,「賤人而已。」

只有芝麻和耳力出眾的顧綺听見了,顧綺沒理論,芝麻頭回听見張桐罵人,有些害怕地抱著他的胳膊,用眼楮問他為什麼。

為什麼皇帝,就不肯處置這人呢?

皇帝不是天下最大的人嗎?不是文治武功很厲害嗎?怎麼對著郡主,就沒辦法了呢?

這問題張桐答不出來,只能握著她的手,默默站在那兒。

賀松壽與安兒要扶她站起來,卻被顧綺拒絕了。

她只是撿起被丟在身上的那張信箋,語氣如常︰「跪都跪了,再委屈不甘,豈不是矯情了?」

她說著,自己扶門站起,對安兒道︰「你的酒窖,能借我用用嗎?你們都別跟過來,讓我自己待會兒就好。」

安兒立刻點頭,甚至沒問她要做什麼。

……

地下酒窖的大門關上,里面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只有酒香的味道,在這黑暗中,更加濃烈了。

顧綺靠著門滑坐在地上,久久無聲。

不甘、怨憤、屈辱,所有的情緒都被她自己鎖在了黑暗之中,自己和著酒香咽回去,不肯讓別人看見。

她總說自己在這世上是孤魂野鬼。

獨今日,此地,眼下的她,才是真正的孤獨。

她從沒想過在古代世界里大談特談她習以為常的事情,亦沒有想著去教導別人,做那特立獨行的一人,獨想將曾經變成內心的一點堅持,卻也沒能守住。

自己那一瞬間的樣子,難看至極吧,那些人為自己擔憂,是覺得謝芊有意羞辱自己,是知道她有傲骨,卻沒人明白她那一跪,丟掉的是什麼。

沒人理解的眼淚,不流也罷。

酒窖之外,有人來的聲音,腳步聲輕盈,至門前站了許久,沒有說話,也沒有敲門,只有衣衫之聲。

大約和她一樣,也坐在地上。

顧綺懶得分辨也懶得去管那人到底是誰,只是腦海中總是忍不住想起剛才謝芊的囂張樣子。

前世家庭教給她的,是世間沒有值得跪的,便是父母都不以跪字論孝順,是以顧綺從小長到大,膝蓋從沒彎下去。

她穿越而來堅持的不多,不呼奴喚婢,不向人屈膝,為原主找到真相,是她真正堅持的三件事情。

而今天,她的堅持轟然塌了三分之一,的確有些難以接受。

穿越至這里,一直到這兩天,她才真正明白皇權二字的含義,而今天,她才真正與那皇權正面相對。

不過是皇權之下的漠視,便讓原主沒了性命;不過是皇權觸角尾端的一點殘片,就能讓她完敗。

「呵呵,太難看了。」她喃喃道,聲音明明輕得只有自己能听見,卻在這酒窖之中,產生了回響。

「太難看了。」

不,不是難看,而是錯了。

如果不是她糾結、厭惡于老王爺的那些話,她就不會丟掉冷靜,不會忘記審時度勢。

謝芊既然敢親自來給自己送請柬,後來還帶了衛宮的銀裝羽林衛,就是做了萬全的打算,篤定她會接下那請柬。

作為接觸不多的敵人,謝芊顯然很了解自己的性格,所以字字句句都在激怒她,所為的,就是為了最後那一擊。

也只有這樣,于謝芊,才叫報仇。

她卻因為這幾天對姓謝之輩的憤怒,沒能看清自己的處境,忘記如今自己要做的事情,必須步步謹慎。

橫在原主仇恨之前的,或者是位高權重簡在帝心的封疆大吏,侯爵之尊,或者是藏在黑暗之中,汲汲營營,觸手甚多的地下組織,甚至可能還有帝王心術,旁觀縱容的皇帝。

所以她不該失去冷靜,她若想去堅持自己所想,就必須更謹慎,更聰明,更能一招致命,不給敵人反擊的機會。

否則她的結果,絕對不僅僅是給個琳瑯郡主下跪受辱這麼簡單。

她想了很多,想到最後,將頭埋在了膝蓋里。

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她絕對不要第二次,膝蓋不甘願地與地面接觸的那種冰冷和屈辱,她要記住,永永遠遠地記住。

她要站直了,站正了,站穩了,才能為原主討回公道,才能護住站在自己身後,在這世上,給過她溫暖的人。

她咽下了想哭的沖動,又自娛自樂地想著她前世看到的那些穿越文,琢磨著琳瑯郡主難道是打算把她推下水去,然後找個人來救自己嗎?

不能夠吧?有點兒傻呀,畢竟顧大人還天天巡街呢,哪兒是個被男人救了一下就要以身相許的?

前世看的宅斗文里還有什麼歪招呢?她得仔細盤點一下,一定要想辦法繞過去。

哦對了,她那天要穿什麼衣服呢?男裝?還是女裝?

顧綺滿腦子有的沒的心思,似是在排解方才的郁郁,想來想去也沒個成算,便輕輕拍了拍臉頰,將向上涌的眼淚逼了回去,隨後靠在門上,閉上眼楮默念︰「離魂之法。」

一點幽魂騰空而起,自地下直上,穿過兩層小樓,到了近黃昏的外面。

難過完了,反省完了,她總該去搞清楚,謝芊到底要做什麼吧?不然豈不是更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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