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百無一用是書生，我才看不上你這樣的人呢！又迂腐，又固執，居然還嫌棄我！知道我為什麼跟你成親這麼久了都不願意被你踫嗎？呵，先不說我家少爺，就說五年前那個曾經強迫了我的黎豹吧，人家好歹也是名門望族的公子哥兒，身體孔武有力，床上功夫更是了得！哪像你，瘦得跟一只白斬雞似的，我還真怕你被我給折騰壞了。」
「還有啊，你」
「夠了！你不要再說了！」柳訥言越听，臉色越難看，秀氣的臉像是布滿了滾滾烏雲，他腦子里一陣嗡鳴作響，讀書人的傲氣使得他再難前進一步。
墜兒無聲地笑了笑，已然是淚流滿面。她望著黑漆漆的虛空，像是鐵了心要往柳訥言心口扎刀子，又繼續說下去︰「你不讓我說，我就不說了嗎？你以為你是誰啊！從前我勉強當你是我夫君，還可以讓你幾分，可現在，在我心里，你已經什麼都不是了，你覺得，我還會對你言听計從嗎？」
柳訥言沉痛地閉著眼，眼底一片復雜。他想起之前幾個月的朝夕相處，想起少女跳月兌的性格、明媚的笑容，那些歡樂現在想來，竟是那麼得虛無縹緲，就好像那只是一場夢，如今夢醒了，剩下的不過是無限悵惘。
墜兒還在說個不停，只是語速越來越慢。「其實我根本就不喜歡你，我喜歡的人，從始至終都是我家少爺。只可惜，她現在已經做了攝政王妃。不過，沒關系的，少爺從前就有先皇賞賜的美人無數，想必她也不介意再多我一個吧。王爺雖然愛吃醋，可凡事都會以少爺為主，只要少爺點頭，王爺定然也能夠容下我。」
「以後，我就留在攝政王府，坐享榮華富貴。你繼續做你的書生，讀聖賢書，求功名，為國為民實現你的報復，我們從此後，橋歸橋，路歸路，後會……無期！」
說完最後一句，墜兒便閉口不言了，實在是她已經說不出口了。窒息的感覺實在不怎麼好受，她能勉強咬著牙不申吟出聲，就已經是極為難得了。
昏暗的光影里，柳訥言僵立原地，整張臉都隱在暗色里，叫人看不清他眼底真實的情緒。他死死地攥著拳頭，掌心被指甲扎破了，流血了，都不覺得疼痛。
掌心里的痛，哪里能比得上心底的痛？
周圍恢復了靜悄悄的，除了蛇群摩擦的聲音，再無其他。
柳訥言忽然覺得心底一片荒蕪，就好像有什麼重要的東西正在一點點離他遠去。他不知道墜兒是不是已經離開了，他猜想她應該已經離開了，畢竟，任誰受到此等厭棄屈辱，也會生氣離開吧。
離開了也好。
外面還有她心心念念的二少爺，還有她口口聲聲的富貴榮華，不管怎麼說，都比跟著他這麼一個一無是處的小書生要好吧！
想到此，柳訥言緩緩地抬起手來，覆在自己的眼楮上，他仰起頭，指縫間隱有水光閃爍。
此時此刻，兩個人之間不過隔著一個拐角，卻如同隔著海角天涯。
只差一步，便要陰陽相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