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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拾柒 猶如故人歸

沈休本來說的就是輕傷,說是養傷,但是待在屋子里無所事事,有時候睜眼起來怔怔對著面前的一個瓷杯發呆就過了一整天,也不用過多久,沈休便過的不太耐煩了。又是被禁足的一天,沈休眼神一冷,見沒人听她的,便砸了滿地的杯子,撐著身子便出門去。

走到門口大院的時候,顧念珩似乎和人正在議論著什麼。見沈休走出屋外,瞬間阿楊的表情像被雷劈了一樣。

沈休笑眯眯的顧念珩看著,听到那些聲音戈然而止,有人將她的步伐攔下,沈休擠出一絲和善的笑容,招了招手。「近來煩悶,不知外頭如此熱鬧,剛才你們在爭論些什麼呢,說出來讓我听听可好?」

阿楊歪著腦袋與顧念珩對視了一眼,听到了當做沒听到。

顧念珩不理她,但是沈休用熱臉去貼他冷**的時候實在太多了,根本不以為意,于是,沈休又上前一步,低著頭看著自己手中的衣擺,問道,「你們何時走?」

顧念珩一直沒說什麼,只是輕抬手,允許沈休走近他們。沈休一動不動的盯著顧念珩瞧,心里越發的沒底了。

顧念珩大概沒有想到那麼及時的冒出來,便用眼神示意其他人主動退出這庭院,人遣散了前堂瞬間空蕩了下來。阿楊笑眯眯的看著沈休,很快的將話接上。「哎,你有何打算呢?不會一直跟著我們吧?」

沈休答不上來,便听的阿楊將眉目沉了下去,用關愛傻子的眼神看著沈休。「你可知近來一直有人在找你?」

「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我又是如何知了?」沈休心思一轉,很快的就否認掉了。

「與君初相識,猶如故人歸。」沈休上下打量了阿楊一下,托著下巴問道。「敢問你是何人?」

顧念珩淡淡的橫了阿楊一眼,阿楊下意識的脖子一涼,含在口中的話,輾轉之間並沒有吐出口,便不耐煩的沖著沈休笑了,「你倒是快點給個準期,何時走啊?」

沈休一時被問得有些懵了,上前拉住顧念珩的衣角,「你何時走?」

「當然是待你走了,我們就走了呀。」阿楊理所應當得道,鼻孔朝天的橫了沈休一眼。

沈休內心很想辯解一句,她也沒把他家的先生怎麼了,又沒干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頂多了一點,對他還是很好的呀,怎麼一來就滿含著敵意很想把她趕走了,是不是長得太不合別人的心意,礙了他人的眼。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沈休做了好一番的思想斗爭,最後才打著哈哈道,「待的有人找上門來,」

當然,沈休的字典里根本就沒有走這一個字。

「如此甚好。」顧念珩放低了聲音。

阿楊狐疑的看著沈休,沒想到沈休一下子答應的這麼痛快,但是能甩掉一個大包袱,他怎麼算也是很開心的,于是裂開了嘴角和她套上了近乎。

沈休下意識的將腿縮了縮,眼中凝聚成了千萬種情緒,最後只沖著顧念珩笑了笑,化為一句簡潔的話。「你最近可有什麼進一步的打算?」

「有也不會對你這個外人說。」阿楊插話。

轉過身去打量著阿楊,「見著顧美人總是光顧著激動了,倒老是把你忽略掉了……」

大概是怕阿楊心大,一下子將秘密說了出來,顧念珩便將阿楊支走了。

沈休不太習慣穿別人的衣服,衣擺有些長了,走沒兩步差點被絆到了,好在顧念珩隨手的扶了一把,他看著她也不太習慣的樣子,別過頭,沈休想他眼里應該是不忍直視,頓時莫名其妙的感覺臉有點熱。

和顧念珩對坐,沈休只顧盯著他瞧著,在記憶的江水,在遠處的青山外,在夕陽的影子下,在樹木的搖擺中,每一抹光色,每一道聲響都是她念他時經歷的兵荒馬亂。

待的茶水喝了三盞,沈休才終于想起要問他。「此去雍州城,我听晃晃的算法,我上算下算,都覺得你不可能出現在這里呀。」

他沒有第一時間否認掉,帶著涼涼笑容看著她,「時辰不早了,該歇息了。」

沈休歪著腦袋看了看天色,天朗氣清,她絞著手指,算了,反正他不想答的,她有自知之明是怎麼也問不太出來的了。她伸過手去拍了他的肩,「放心吧,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雖然我千里迢迢的找你,但是你要堅決的相信我只是順路。」

顧念珩默不吭聲。

「同我說一說以前的舊事吧。」沈休想著兩人也不能干坐著尬聊,于是努力的在找些話題。

顧念珩倒還真的說了起來,沈休一個踉蹌,他上來扶她,她被他攙了起來。

顧念珩說的陳年往事,是十年前的一件大事。

朝中的近臣知道皇帝與丞相不合,于是一起密謀要除掉。事情敗露之後,皇帝一不做二不休直將丞相女兒納入宮中,就連丞相身邊的近臣也被除了個干干淨淨,架空了丞相的權力。

沈休目光一頓,听說當年丞相的女兒被納入宮中的時候是已婚婦女,夫家是丞相死黨的兒子,並且月復中懷有胎兒。

沈休目光一頓,就算是僅憑想象,也不難想出當年丞相面對嫡女一尸兩命草草收場那種悲憤莫名的心情。

沈休看著顧念珩冷淡的目光,莫名又覺得他眼里有戲。

沈休隱隱有些不安,卻又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有些坐立不安起來。總覺得顧念珩意有所指,她隱隱猜到了什麼,又有些不太確定,十年前的丞相是誰,十年前的近臣又是誰。莫不是當年阿爹爭權有些逼人過甚了?

想到這里,沈休不由得皺起了眉頭,準備回頭去請教請教自己的兄長。

此時顧念珩的聲音正傳來,沈休許是心中煩惱,覺得顧念珩平日里那種清潤靈動的嗓音听起來竟有些沉悶,令她覺得胸口仿佛被什麼東西壓住了一般地難受。

天氣寒冷,白霜已降,蒹葭黃了,秋水已瘦。四周清幽僻靜,沈休同顧念珩坐的很近,只要湊近就可以听見彼此的呼吸聲,睜開眼楮就可以聞到他獨特的香氣撲面而來,可是沈休莫名又覺得這番距離又遠了。

沈休站在原地猶豫了一小會,很快又面不改色的听了下去,大了膽的抬頭看了一眼顧念珩。

顧念珩臉色有些發白,沈休臉色也白了起來,腦子里回想起那江陵時每每知府對阿爹流露出來的隱隱怨毒神情,不禁打了個寒顫。

等沈休回過神來時,耳中已經異常清晰地听到顧念珩又將話題講到宮中,講到當今皇後跋扈同其美貌之名威震京城,民間至今還傳其幼時曾以武力鎮壓過京中里的紈褲子弟。

沈休長長的吁出了一口氣,腦子里又經歷了一遍生死輪回,見顧念珩面色如常,嘆一句許是自己多心。

沈休听見耳旁有個聲音給補充上去了,「以梅為名的皇後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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