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入隆冬,春節將至,因著霆鈞的婚事定在年後,加上俊彥年後還要春闈,趙大舅決定今年一切從簡。
因著霆鈞年後成親,趙氏為她做了幾身衣裳,孫氏又送來幾套,連首飾頭面都比往常多了兩套,寶之份例倒是沒減反增了。
心里惦記星辰,年前寶之去了趟何府,星辰還是老樣子,整日安安靜靜,除了請安,每日都待在房里,讀書習字,偶爾做些針線。
何姨媽擔心了些日子,後來看星辰說話什麼都挺好的,也就隨她去了。
寶之的到來,星辰有那麼一瞬呆愣,轉眼又和顏悅色請她坐下吃茶,話不多,面上少了從前的明媚,眉間有一縷情愁。
話間,星辰向寶之問起可心,她听說了可心被發賣之事。
「可心,我已經請人將她偷偷贖回來了,如今暫時安排在京郊,你放心,我會照顧她的。」寶之道。
星辰垂下眼簾,開口︰「倒也沒什麼,只是有些話想向她問個清楚,表哥那,我是沒法再見他了」
寶之道︰「或許,霆鈞表哥有苦衷也不一定,他現在每日除了上衙,給外祖母請安,哪里都不去,我有次在外祖母那踫見他,他人都清減了好多。」
「即便是有苦衷,無論如何也該給我一個交代,就這樣定親了」
寶之看著望向窗外出神的星辰,心頭五味雜陳,當初明艷活潑的星辰表姐,變得這樣令人陌生了。
「我想見見可心。」星辰回過頭來,堅定的對寶之道。
寶之權衡了一下,是將可心解出來還是她們到京郊去,她覺得還是借口陪星辰去散散心,到京郊去見可心比較好。
這次趁機會向他道歉吧,那日自己對他說了些不好听的話,回去後也很是後悔,听說他回去斷斷續續發熱了月余,皇上幾次在朝上斥責安富候教子無方,甚至想褫奪了謝坤的世子頭餃。
于是寶之與星辰商量後,決定就按她想好的說辭,只等她與楚曜商定好日期。
楚曜接到寶之的來信,就知道,這丫頭定是又有什麼事有求于他,不然不會無緣無故與他聯絡的,這個過河拆橋的家伙。
雖是這麼想,還是微抿著嘴,摩挲著俊秀的字跡,認真讀了幾遍,叫小滿磨墨提筆回了信。
寶之讀完信,準備收起來時,發現信封里似乎還有其他東西,倒出來看是幾朵干干的星辰花,好端端為什麼放幾朵沒
香味的花,將花和信分別收妥,落鎖,寶之也沒再多想。
寶之與星辰在約定好這日,在東城門踫頭,一路向京東郊行去,這里緊挨行宮,周邊都是御賜給王公貴族的莊子,除非皇上賞賜,否則有錢有權都買不到。
柔福長公主的這座莊子是這周邊為數不多的院子里有溫泉的宅子,這是皇帝即位後賞賜給親妹子的,必須較之尋常人更好些。
若是從前,星辰定會好奇寶之如何將可心安排到這里的,可現如今的她,哪里還顧得上這些。
管事早得了信,在門口候著,恭敬將二人迎進們,那眼悄悄大量寶之,也不知這位天仙似的姑娘同少爺是什麼關系,小滿前幾日就來囑咐他,小心伺候著。
「二位姑娘您這邊請,可心姑娘如今被安排在後罩房里,主子發了話,我們可半點沒敢怠慢。」管事婆子在側一邊領路一邊絮叨著。
星辰想與可心單獨說說話,寶之便隨她了,自己在外間吃了幾口茶,百無聊賴,披上湘色滾毛棉袍到院中賞景。
院里有幾株臘梅,正是開花的時候,瞧著倒是十分討喜。
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總覺得這莊子上的空氣比京中的要清新舒服。
身後傳來腳步聲,寶之聞聲回頭。
依人立于梅樹下,回眸一望傾人城,映入楚曜眼簾的便是這樣一幕,頃刻心如擂鼓,腳下步子有些亂。
再見他,寶之有些難為情,當初一時沖動說了些傷人的話,垂下頭,行了福禮,低低道︰「之前的事抱歉」
楚曜聞言,打了個哈哈︰「你今日倒是有興致,你若喜歡賞梅,回頭我帶你去前安國公的莊子,那里有處梅園,听說景色極美。」
「安國公?為何從未听過?」寶之不解。
楚曜負手立在寶之身側。
「我舅舅繼位初的事了,前安國公謀逆被抄家了,現在那處空著呢。」
謀逆抄家被說的這樣雲淡風輕,真是不知人間疾苦的紈褲子弟,寶之心里又別扭起來,想轉身回去。
楚曜見她好好的又不高興了,急急拉住她的衣袖,沉聲問道︰「你便不問問我的傷勢有沒有好轉?你便不想與我說清楚那日李與你說了什麼嗎?」
寶之被他一拽腳下有些不穩,穩住身形,轉回身,迎著他的目光︰「我與三殿下說了什麼為何要與你說清楚?」
楚曜氣的額上青筋凸起,這個沒良心的家伙,她到底知不知曉他的心意。
「你別听了他幾句便動了心,以你的家世,皇上是不會同意你做李的正妃的!你當皇後娘娘打的什麼主意,她從頭至尾只想立你為側妃!」
寶之被他說的怔住了。
楚曜見她如此,才驚覺自己說錯了話,只怕自己一時沖動口不擇言,害她傷心。可他真的怕李捷足先登,寶之對他動心。
「你,你,是我說錯話了,那,那個,對不起。」
寶之回過神,嗤的笑了聲,她從沒想過自己的家世,前世依著她的家世怎麼還痴心妄想楚曜會心儀她呢,果然都是自欺欺人。
「你說的沒錯,道什麼歉呢」不欲再與他多言,準備回到屋里等著星辰。
楚曜急急道︰「你知道星辰花的花語嗎?」
寶之停住腳步,想听楚曜把話說完。
楚曜鼓起勇氣道「永恆的愛。」握緊拳頭,「我的心意你懂嗎?」
寶之不敢回頭,她怕自己如果回頭,又會陷入前世的萬劫不復,只能快步跑進屋內。
眼中氤氳著水汽,前世的求不得,今世卻莫名其妙的來了,她知道自己要如何面對,她不想叫家人卷入危險,她只想平平穩穩的過一生。
所以她不能對楚曜有所回應,她要對自己的心說不,寶之反復對自己說,不可以,不可以再對他動心,這是不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