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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昀被裴子汐勒令留守宮中不得外出,他郁悶,煩躁,想把裴子汐頭發薅光。

趙章回來一趟,帶來的盡是叫人抓狂的消息,什麼造反的余孽人數比想象中多啊,什麼已經開始洗劫部分官員府邸啊,什麼安奉候府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方玳失蹤聯系不上,盡是諸如此類糟糕透頂的消息。

顧昀深感自己已經忍成了聖人,要不是後半輩子還得指著人家裴子汐,顧昀早就把他敲暈塞床底下去了。

快要天亮的時候,趙章再次回來,顧昀一面翹首以盼,一面做好了再沒什麼好消息就把裴子汐敲暈的準備。

「爺!方玳有消息了。」趙章跑了滿頭汗,只為了快點回來跟顧昀匯報消息,不等他問,便竹筒倒豆子似的跟他說道︰「我找到了方玳留的暗號,是在朱雀街一帶消失的,我懷疑那里有他們的窩,方玳很可能是發現了什麼。」

唔,總算有點進展,顧昀瞅了一眼裴子汐的後腦勺,決定暫時先不敲了,他琢磨著朱雀街那一帶有什麼可疑的地段,忽然福至心靈,想起了方子清送給阿翕的那本書。

是那家書店麼,方玳是怎麼找到那里去的呢,有可能是方子清給了她什麼提示嗎?

「爺,還有個消息。」趙章支支吾吾,掙扎了許久才決定把這事跟他說,「廢太子出現了,他們已經進了侯府。」

顧昀蹭的站起身,凌厲的眼神殺到趙章臉上,趙章頓感如遭雷劈,恨不得被現在真的來一記響雷,把他劈回到方才,然後打死也不會提方才那句話。

「爺,你听我說,盛老將軍已經進城,三姑娘跟鳳離他們一直守在侯府周圍,隨時準備攻進去的,您去了也不過這樣,晉王說宮內還得靠您坐鎮呢,您……」

「讓他自己回來坐!」顧昀此刻已經沒有第二種想法,廢太子進了侯府,阿翕不會有一絲一毫的活路,這種時候讓他坐在宮里活受煎熬,他寧願跟他們去拼個魚死網破。

「爺!算我求您了還不成嗎?」趙章險些就跪在他眼前,但這會他就算抹了脖子,大概也攔不住顧昀,簡直恨不得抽自己幾個嘴巴,做什麼要多嘴呢。

「玄塵。」裴子汐抬手攔住他。

顧昀沉了口氣,「趙章你先出去。」

趙章看向裴子汐,「裴先生……」

「我來同他說,你先出去吧。」

趙章不甘不願的出去,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了裴子汐身上,但他卻知道,裴子汐也攔不住。

「我知道你想說甚。」顧昀握住攔在他眼前的手,「子汐,我還有幾年。」

裴子汐別開臉,把堵在嘴邊想要勸慰的話咽了下去。

顧昀用了些力氣握住他,「你不要有負擔,我現在不是還活蹦亂跳的麼,收拾那幫孫子還不在話下,躺在床上等死的日子還長著呢,子汐,趁我還有余力。」

是啊,趁他還有余力,多麼卑微的要求,若在以前,裴子汐不會相信這是顧昀嘴里說出來的話,顧昀不是個畏懼生死的人,但一定害怕半死不活苟延殘喘,在躺在床上等死之前,他可能會有一百種有價值的死法來結束自己的生命,這點裴子汐毫不懷疑。

可是他現在甘願選擇躺在床上等死,卻只求在不用等死的時光中干點什麼,裴子汐如何能拒絕,根本說不出口。

顧昀握著他的手放下,對他笑笑,「放心吧,爺沒那麼容易死的。」

趙章眼睜睜看著門打開,看著他們家爺頭也不回的離去,心沉到了谷底。

「相信他吧,趙章,不會比坐在宮里煎熬差到哪的。」

趙章面向裴子汐,艱難的忍下幾欲奪眶而出的眼淚。

謝景翕未能睡到天亮,再次被吵醒。

她昨天昏睡了一天一夜,退了燒熱,人倒是精神許多,來人不似月雯的腳步輕省,開鎖,推門,聲音嘈雜,來人還不止一個。

謝景翕起身,見到了久未蒙面的廢太子妃石氏。

「自從上次東宮一別,我們好似再也未見過呢。」石氏一個人進來,先開了口。

東宮啊,可不是個讓人愉快的地方,那次之後,到還真是未再見過,不過雖然未見,但事事相關聯,他們之間的牽扯從未斷過。

「是啊,太子妃。」謝景翕看她,早已不復東宮太子妃的雍容華貴,比普通民婦還要再普通些,皺紋,衰老,經歷著所有人都在經歷的過程。

太子妃坐下來,環顧房間,「你沒有變,大家都沒有變,連京城都還是這個樣子,看起來真是一點意思都沒有,不過,我沒想到顧恆會把你留下來。」她的眼神落在謝景翕身上,笑起來還是當年那種俯視下塵的表情,「每次看到你,我都會感到那麼一丁點可惜,以你的資質才情,如此的確是可惜。」

「你是在說我命不好麼。」謝景翕倚在床邊,懶散的笑笑,「眼下來看,的確是不怎麼走運。」

太子當年被顧昀晉王聯手算計,廢太子跟石氏再傻,這麼多年也該回過味了,是以她跟顧昀,還有整個謝家,以及當年*的反對者,大概都在他們剿殺行列,現在跟他們同一屋檐下待著,謝景翕這運氣應該算是背到了家。

有時候霉運踫多了,也就沒什麼所謂,這一路走來,誰也沒少受罪,反正風水輪流轉,廢太子霉運走到頭,也該著順遂兩天。

「你放心,既然顧恆這麼緊張你,我還是樂于給他些面子的,听說你受傷生病,怪可憐的,先養著吧,養精神了才好辦事。」

謝景翕不置可否,繼續淺睡養神。

東方泛起魚白,霧氣生成白霜,是個非常清冷的秋晨,圍成鐵桶一樣的安奉候府,迎來了第一波攻勢。

「晉王居然這麼快就打到這里來了!」廢太子听到消息一臉不可置信。

「不是晉王的人。」月雯看了顧恆一眼,「好像是那邊的人。」

那邊的人當然就是秦王的人,確切點說應該是秦王那個神龍不見首尾的子嗣那邊的人,廢太子听不得什麼秦王還是小秦王的稱呼,更分不清他們跟鄒遠有甚區別,總之一概視為敝履。

「鄒遠他到底什麼意思!坐收漁翁之利也就算了,沒見過先替對手打同伙的吧,他是腦子進水了嗎,投靠晉王了嗎!」

廢太子是個什麼時候腦子都不在線的人,石氏跟顧恆交換了一個眼神,誰也沒搭理他,但同時都意識到了事情的棘手。

秦王那個子嗣,畢竟誰也沒見過,吃不準是個什麼心思,本來鄒遠跟廢太子所謂的聯手合作就是陰謀重重,互相利用,隨時都有拆伙敵對的可能,鄒遠一直沉默裝死,現在小秦王又忽然對他們動手,怎麼看都不會有什麼好事。

「不管是誰,全力打就是,咱們人手充足,不至于守不住吧?」石氏雖然這樣說,到底有些沒底,小秦王是個什麼心思呢,現在跟他們翻臉,有什麼好處嗎?

從大局來說,好處那是一丁點也沒有,完全是方子清一己之私,因為方玳帶著他的玉佩求上門,他得遵守承諾,鄒遠暫時選擇尊重他的意思,表示可以配合,只不過有時間限制,辦完了他的事,照樣還得打。

鄒靈自告奮勇混跡其中,親自帶頭攻打侯府,按照鄒遠的指令,一切听從小秦王的指使,但是听從之余,方便做點什麼的時候也未嘗不可,比如順手解決了廢太子這個麻煩,再比如,防止小秦王做出什麼不理智的事。

但對于鄒靈而言,以救出謝景翕,阻止顧昀冒險受傷為主,在鄒遠一旦還有其他安排的情況下,她可以隨機應變的阻止。

她始終不大相信鄒遠會老老實實做這種承人之美的事,小秦王之于鄒遠,終究是少了許多虔誠與服從。

「侯府周邊都埋了*!」鄒靈大驚,「這麼喪心病狂的事也干的出來,他們這是準備同歸于盡嗎!」

鄒靈簡直無法理解,廢太子這麼有血性嗎,還是說單純是顧恆的手筆,他到底都做了什麼打算,本來她覺的攻破侯府不是什麼難事,現在卻有了顧忌,萬一那幫傻子真的引爆了*,這還打個屁啊。

可是箭在弦上,已經打到這個份上了,沒有收手的道理,她的目的是救謝景翕,只要她沒事,其他人死就死了吧。

鄒靈琢磨了一會,決定獨自一人潛入侯府找人。

與此同時,顧莞鳳離他們,同樣注意到了試圖攻打侯府的這波人,鳳離說︰「這幾個意思,窩里橫嗎,我們是要作壁上觀還是作壁上觀呢?」

如果有第二種可能,顧莞當然不願意跟她二哥為敵,但是眼下景翕在他們手里,她不得不這樣做,現在有了第三方在替他們打,不管是個什麼意圖,對他們來說都算是一種助力。

「我們再等等,看看他們到底想作甚,有可能的話,我們可以趁機混進去救景翕。」

鳳離贊同,「你說的是,這種黃雀在後的事,我可是最願意干了。」

鳳離想的有點美,因為螳螂還沒到,謝景翕就被怒火燒了腦子的廢太子給挾持了,至于鳳離這只黃雀,那就更沒什麼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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