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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景翕雖然極力安慰盛楦,但其實自己心里並沒有底,一兩個時辰過去了,外面還是沒有一丁點動靜。

盛楦玩累了,已經趴在她身上睡著了,這孩子心思重,總也睡不安穩,醒來就問她娘來沒來,別說她娘,外面連個人影都沒有,謝景翕把他放在桌子上,想看看外面的動靜。

這次別說院子里空無一人,連門都沒有上鎖,好像隨便他們進出都無所謂,但越是這樣越叫人心里發毛,顧青怎麼可能任由他們出去,可任誰對著一個沒鎖的門,都不會想坐以待斃吧,沒準就能跑出去呢,謝景翕有了想要試試的沖動。

她先是輕輕推開門,門聲久久回蕩,但沒有引來任何一個人,這使得謝景翕的膽子又大了幾分,把門開到一個人能出去的大小,謝景翕走出去,四下張望一圈,一個人都沒瞧見,正待再往前去,卻忽然在石階上發現了一處痕跡。

那是一個刻著方向的痕跡,雖然很淺淡,但一看就是有人刻意畫上去的,謝景翕腦袋一熱,走過去把痕跡給抹掉了。

轉身回屋,謝景翕心跳的厲害,是給她的提示嗎,有人要引導他們離開?還是陷阱?

不,顧青不會這麼無聊來試探她,他只會站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好像看籠子里關著的鳥一樣暗中窺視她,她絲毫不會懷疑顧青會這麼做,這里越是空無一人,他越會看她如何反應。

所以那個給她留記號的人,肯定也在他的觀察範圍內,可是誰會這樣冒險呢。

但不管怎樣,謝景翕都要冒這個險,她不能什麼也不做,顧青會說到做到,時間一到,一定會送走盛楦的。

謝景翕回到房間內把盛楦叫醒,囑咐他,「盛楦,一會跟著舅母出去,一定不要亂說話,如果有人攔住咱們也不要怕,知道麼?」

盛楦曾經經歷過一場戰爭,並不算是沒見過人生嫉惡的懵懂女圭女圭,雖然心里無比害怕,但還是鎮定的點點頭,緊緊攥著謝景翕的手一並走了出去。

謝景翕深吸口氣,強制自己鎮定下來,橫豎顧青隨時都能看到她,不如拼一把,能走多遠走多遠,就看那個給她留幾號的人又多大能耐吧。

果然不出所料,順著那人指的方向走過去,沒多遠就瞧見了另一個箭頭標記,謝景翕看看路線,並非是他們進來的那個方向,但她依然決定跟著走,她很想瞧瞧到底留了多大的彩頭等著她。

一路無人,緊緊攥著的小手冰涼,盛楦一定害怕極了,但是一路忍著一聲也不吭,他們順著箭頭,走的都是不起眼的小路,有時候會穿過一些低矮的花叢,有些看起來像是下人住的地方,她覺的引路的人其實非常聰明,就算顧青四處都裝了眼,也總有瞧不見的盲區,不論出去與否,這個人的確是在幫她。

而就在他們出來的前一刻,方玳發現了一個暗號,彼時她跟顧莞剛找到街市上來,還沒頭蒼蠅似的不知道從哪下手,這個突如其來的暗號讓方玳心里七上八下。

這不是趙章他們慣用的暗號,是她跟妹妹方鈺私下里用的,雖然用的時候不多,但方玳至死也不會忘記,因為她已經十幾年沒有看見過了,她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看見,可是現在居然憑空出現,巨大的心理落差以及滿心的忐忑不安,讓一向鎮定的方玳都慌了手腳。

方鈺還活著,活在她不知道也看不見的地方,她只要還活著,就一定不會放棄報仇,這點方玳太了解了,她是遇上了危險還是有什麼要緊事告訴她呢,這麼巧的出現在夫人失蹤的當口,會跟夫人有關嗎,她是要先依著方鈺的提示找她,還是繼續沒頭蒼蠅似的找尋夫人?

方玳決定賭一把。

方玳一路順著方鈺留下的暗號,找到了一家賭坊,她謹慎的打量著這家絲毫看不出有什麼特別的賭坊,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如果夫人跟方鈺皆在這里,那賭坊背後所代表是誰簡直不言而喻,她跟顧莞兩個人解決不了問題,必須要通知趙章。

「方玳!」顧莞忽然喊了她一聲,方玳看過去,只見顧莞俯身在地上拾起了什麼。

「是黃皮蜜餞,這是盛楦常帶在身上的小食,廣東帶過來的,我覺的他們一定在附近!」

肯定是盛楦不經意丟的,那就證明他們一定到過這里,如果真這麼巧的話,那這個賭坊一定有問題。

「三姑娘您留在外面,我進賭坊打探一下,一會趙章會來支援,你在外面隨機應變便好。」

「不行!我要進去。」顧莞拉住方玳,「我放心不下盛楦,再說你一個人太危險了,他們兩個人呢,你一個人帶不出來的。」

都到了這個地步,方玳咬咬牙,索性賭一把,「好,那就一塊進去,趙章隨後會趕來,不會有問題的,如果有危險,你盡量帶著他們先走,剩下的交給我。」

兩個姑娘決定一同進去冒險,但心念著隨後就到的趙章卻被顧昀逮了個正著。

趙章頓感五雷轟頂,從內到外都炸的焦糊,再也沒有比瞞著他們家爺還被他逮了正著再操蛋的事了。

「啊!爺,您今兒回來的早啊。」

「爺壞你好事了?不盼著我回來是吧。」

「不不不,哪能啊,這個……呃……」趙章感覺瞞不下去,破罐子破摔的交代了,「您別上火,出了點小岔子,盛楦少爺走丟了,夫人出去找,現在倆人還沒回來,但方玳那邊已經有消息了,我這正趕著過去呢,您要不先回去喝個茶,我回頭就把夫人他們接回來。」

顧昀皮笑肉不笑的看他一眼,「喝茶?攢著吧,回頭跟你算賬的時候再喝,他們在哪,還愣著作甚,還不快走!」

趙章好像個尾巴上炸了鞭炮的狗腿子,一溜煙跑到前頭帶路,「在西市街附近,那個方向,我記得是家賭坊。」

賭坊?賭命的地方麼。

「來的倒是挺快。」賭坊後院的一間屋子中,顧青負手站在窗前,「他們走到哪了?」

跟前一個小廝打扮的人回說,「那位夫人方才跟丟了,走的都是我們瞧不見的死角,但方向錯不了,肯定是走那個不常用的小門。」

「哦?有意思,看來是預謀已久啊,留記號的是什麼人查到了嗎?」

「是伙房燒柴的那個啞巴。」

「出息了啊,居然在我眼皮子底下躲了這麼久,既然如此,咱就去陪著他們玩一把,任何人進來都別攔著,我倒要看看能引出什麼神仙來。」

謝景翕終于瞧見了那個給她引路的人。

那是個佝僂到卑微的身影,蜷縮瘦小的身子扭曲在一身掛滿黑灰的破布衫下,厚重變形的眼皮覆蓋在眼楮上,整張臉都找不出任何一點可供人看的地方,但謝景翕卻神色復雜的看了他許久。

盛楦緊縮在她身後,根本不敢看他,那個人大概是卑微慣了,本能的躲避著所有人的目光,咿咿呀呀的指了指身後的方向,示意他們快走。

謝景翕沒有猶豫,再也沒有多看他一眼,領著盛楦就往他所指的方向而去,又是那樣一扇小門,又是同樣逃跑的距離,命運兜兜轉轉,總是要重復一些不再想經歷的事,爭分奪秒,奔向近在咫尺卻永遠不知道能否到達的生門。

而這次上天並沒有眷顧她,那扇門轉瞬即逝,變換了一張惡魔的臉,如看飛蛾撲火一樣憐憫的眼神,等著他們自投羅網。

「大嫂可不太乖呢。」

謝景翕把盛楦攬在身側,看著忽然而至的顧青,內心的憤恨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大嫂這會是不是很絕望呢,憤恨,不甘,恨不得過來生吞活剝了我對麼,你這個樣子讓我想起了大哥,他當年也是這種眼神看我呢。」

顧青朝他們走近,逼的謝景翕不住後退,「可是我當時就想啊,這有什麼用呢,不過是把自己的懦弱無力白給別人瞧罷了,你見不得一個人活,便想盡辦法讓他消失,就是如此簡單而已,虛與委蛇,委曲求全,自作聰明,其實只是別人眼中的笑柄,大嫂你說,人是不是很有意思呢?」

「誠如你所言,顧青,對你,我亦是如此念頭,既然大家要算賬,那是應該好好聊聊。」

顧青止住了腳步,好整以暇的看著她,「我跟大嫂總是心有靈犀的。」

「你見不得我們好,見不得整個侯府好過,想要回來報復每個人,把自己所謂的屈辱施加給相干的不相干的人,雖然我對你的信念不怎麼認同,但姑且尊重你,不過,還有一句話我想你應該知道,人皆有命,不是每件事都會依著你所期望的方向發展,當然對我亦如此,在賭坊這種地方,大家靠的是運氣,我們索性來賭一把。」

「這個提議听起來不錯的樣子。」顧青笑看了看某個方向,「不過大嫂,有些人並不見得咱們好好聊呢。」

話音剛落,顧青急速出手,一把揪住了藏在她身後的盛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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