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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謝景翕當初不怎麼甘願,但三公主還是最終下嫁給了胞弟謝景昱,總歸很多事不會盡在她的意願內,不過相比娶許靜姝,三公主已然好了許多。

當年謝閣老如日中天,謝景昱會試名次也說得過去,並如願順利的進了朝堂,所以想嫁進謝家大門的人可謂擠破了頭,娶三公主,應該是各方勢力爭斗調和的結果。

一方面先皇施恩拉攏,將公主下嫁,算是避免了謝家拉攏其他家族的可能,而對于謝閣老來說,娶誰不娶誰,已經成了不好抉擇的事情,但若讓他舍棄跟大家族聯姻,娶個身份普通的兒媳,似乎更加不可能,所以尚主就成了最好的選擇。

對于謝景昱來說,娶公主進門,就等同于舍棄了一部分政治前途,因為原則上來說,皇家的女婿不太可能同時在朝中擔任要職,不過在謝景翕看來,這或者是保全景昱的一種法子,大概謝岑終于意識到,謝景昱並不存在他所需要的政治素養,所以注定不能接他的班,倒不如求個尊貴的身份,把希望寄托在下一代。

今日能踫巧在謝府遇見,其實算是巧合,因為公主出嫁後,通常都有自己的府邸,她跟謝景昱平時不住在謝府,乃是因為謝家要離京,最近才常過來幫忙,也在公婆前盡一盡孝道。

「是三姐回來了。」三公主听聞謝景翕進門,第一個迎出來,大概是這個家里,唯一尚且歡迎她的人。

至于隨後出來的丫環婆子,那是跟著三公主才出來附和的,謝景翕瞥了一眼,幾乎沒瞧見熟人,只除了一個上了年紀的馮嬤嬤。

許氏跟前的人,早就改朝換代了吧,老嬤嬤們年紀大了,已經沒有服侍主子的能力,添新人也是情理之中,馮嬤嬤是唯一堅守崗位的老人,只是干不得什麼操勞活計,無非就是替許氏盯著內院而已。

「見過三公主。」依著禮數,謝家從上到下都得見面行禮,謝景翕自然不例外。

三公主上前拉著她的手,笑說,「瞧你也來埋汰我不是,三姐這是誠心讓我不好跟景昱交代。」

看樣子,小兩口也不像想象中那樣糟糕,也得是三公主一向會做人,只要她有心扶持,景昱應該不會太艱難。

「有甚不好交代的,該什麼禮數就什麼禮數,他敢埋怨你,我替你說她。」謝景翕莫名的就松了口氣,是為景昱松了口氣。

三公主噗嗤一聲,「替我做主的人可算是有了呢,景昱三天兩頭的把您掛在嘴邊,想來也只有你能治得了他。」

就快要進屋,謝景翕便笑笑沒有接話,這話听在許氏耳朵里,大概又要落埋怨,三公主也笑著轉了話題,對站在門口邊的馮嬤嬤道︰「嬤嬤可是多年不出門迎誰的,可見三姐多有面子。」

「這話我就認了。」馮嬤嬤歡喜的要哭的模樣,「是真的沒想過,還能再見三姑娘一面,我這把老骨頭,死了也閉眼了。」

「瞧您說這什麼話呢。」謝景翕攙了她一把,「仔細點門檻,我看您還壯實的很,且要活呢。」

「還是咱們三姑娘會說話。」

馮嬤嬤還能記掛她,證明沒枉費她跑這一趟,即便屋里的正主仍舊對她不咸不淡。不過原也不是為著她回來,謝景翕早就看淡了。

許氏端坐在上,看儀態端莊依舊,唯有臉上的老態有些遮掩不住,算起來許氏年過五旬,衰老是再普通不過的,只是在這些貴人圈里,卻算得上是提早衰老的一部分,這樣的老態就只能說明一個問題,許氏的日子大概比較糟心。

在她周圍,圍坐了幾個「鶯鶯燕燕」,當然是相比許氏來說,許氏即便再不如意,但儀態著裝尚還保持品味,其她幾個就有點一言難盡,看來謝閣老這幾年頗有艷福。

這幾位青春靚麗的姨娘之所以會齊聚許氏跟前,大都瞧著三公主的面子,平時的話,當然都是圍著柳姨娘轉,相對讓謝景翕意外的還是許氏整個人的狀態,在這樣一群「鶯鶯燕燕」跟前,許氏仍能保持她獨有的傲氣。

雖然爭不過,但還是堅定的高高在上,這是許氏骨子里特有的優越感,任你再受寵,也依舊是一群下賤物,說起來也挺叫人佩服。

只不過這樣的許氏,能接受再次回到她眼中永遠鄙視的那個「鄉下」麼,謝景翕忽然覺的這出戲越來越搞笑了,謝閣老能毫不猶豫的致仕回鄉,謝夫人似乎不大情願呢。

「母親別來無恙。」謝景翕禮節性的跟她打聲招呼。

許氏瞟了她一眼,「你還知道回來呢,不容易啊。」

這話酸的叫人唏噓,可見是真的許久沒有姑娘回來了,眼前除了一個親子,都是毫無關系的外人,關鍵親子跟她的關系,也是清淡如水,估計母親這兩個字,也不怎麼能常听見的。

大姑娘謝景怡隨夫君常駐西北,早已經跟謝府斷了來往,京城沒有家人,人家當然不會回來,二姑娘不必說,權當沒了這個姑娘,倒是六姑娘還在京城,不過六姑爺護得緊,成親幾年,接二連三的抱女圭女圭,幾乎是沒有時間回來,連薛姨娘也接到陳府,一並享福去了。

許氏的日子異常淒涼,娶了個公主兒媳婦,沒反過來給公主端茶倒水就不錯了,指望公主受她拿捏,那是純屬做夢,何況許氏也沒那個手段拿捏三公主。

三公主給謝景翕讓了個座,「三姐這些年在外頭,小日子指定過的不錯,氣韻比以往還要好,不知道的還當是個才出嫁的新婦。」

三公主這是替她回敬許氏的話呢,可見這對婆媳,完全不存在什麼假意奉承的面子情,听上去特別的解氣。估計三公主也知道許氏是個什麼德行,客氣奉承純屬自己憋屈自己,何況也沒那個必要,又不是當年要看她臉色過活的謝景翕,人家不伺候罷了。

謝景翕笑,「你這才正經的埋汰我呢,都一把年紀了,還新婦呢。」

「我可是有甚說甚,從不會奉承人的,怎麼這次回來,沒帶外甥女過來呢?」

「沒打算長住的,丫頭坐不得船,路上麻煩的很,就沒帶回來。」

三公主附和她,「那倒也是,等多咱有閑,我跟景昱去瞧瞧外甥女也好,我們可等著人喊一聲舅舅舅母呢。」

姑嫂倆旁若無人的聊著天,其他人都插不上話,三公主間或捎帶許氏一句,「是吧婆母,等您搬到南邊去,正巧我們也能去瞧瞧你們。」

這話對許氏而言,無疑有些扎心,她臉上笑的不那麼自然,「還未定呢,倒也不見得非要回去,年紀大了就不想挪地方,大抵都是如此的。」

許氏硬要撐著那層單薄的臉皮,誓要遠離她自己鄙視的那灘爛泥,三公主故意問她,大概是想間接的告訴謝景翕,許氏跟謝岑的態度,看來謝岑還是想拿一拿喬的,走的並非萬般情願。

為之奮斗了半生而未見成果,有幾個會走的甘心呢。

不多一會,三公主就陪著謝景翕一道出來,預備著跟她一道出府,本來就沒話可說,不過就是禮節性的過來瞧瞧,當然不會久留。

「三姐莫要在意,家里就是這個樣子的,我每次也不過就是來略坐坐,剛好遇上你,不如就去我那里瞧瞧,景昱可是整日念叨你的。」

「如此也好。」

她本來以為,依著景昱的性子,大概能住在謝府的,不過這樣也好,謝府如今的氛圍,住的也糟心的很,景昱能學會不再委曲求全唯命是從,倒也令她欣慰,說到底,還多虧了有三公主。

至于許氏,她沒喊人把她打出來就已經是給了面子,就只馮嬤嬤最後送出來的那把老淚,讓她有絲心酸杵在心口,或許這就是此生最後一面了呢。

走出許氏的院子,便听見一陣喧嘩的玩鬧聲,三公主給她指了指方向,「定又是兩個哥兒在鬧的,隔三差五就會遇上一回。」

謝府兩個哥兒,一個是柳姨娘生的那個,業已過了十歲,另一個便是楠哥兒,楠哥兒成了廢人,半身癱瘓,只能被推在輪椅上出門,至于七哥兒,他這個年紀,不正是被謝岑嚴苛管教,閉門讀書的時候麼,怎會放任在院子里玩鬧。

謝景翕折了幾步過去瞧瞧,只見一個半大小子,正拿著一只彈弓,對準了不遠處的楠哥放石子,楠哥兒一個人坐在輪椅上,不知被哪個貪玩的丫頭小廝給仍在這無人管,一邊喊叫一邊躲著七哥兒打過來的石子。

這還是當年出事後,頭一次見楠哥兒外出,已經成年的楠哥兒,身量卻不太足,看上去略微顯的畸形,口眼歪斜,嘴角留著口水,幾乎已經分辨不出原來的模樣,對面打著彈弓的小子,嘴里出來的具是各種嘲笑謾罵。

謝景翕忽然不太想看,覺的這里一如既往的叫人心生無望,正拉著三公主要離開,一轉身卻瞧見了站在不遠處的謝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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