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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的莊子不計其數,誰也不知道他到底藏匿了多少私兵,聖上的動作不可謂不快,可仍舊撲了個空,這次算是太子機靈了一回,提前將所有的人撤走,居然給聖上唱了一出空城計,里頭除了辛勤勞作的莊稼漢,哪里有一兵一卒的影子。

只要老巢沒端,太子就不算盡除,留了一把柴火,將來很有可能就是禍患,顧昀捏著手里的空酒杯,眼楮盯著盛鸞手里的火銃圖,眼神卻有些飄遠,「聖上只將太子圈禁,心里仍是不忍,可見他心內疑心未除。」

聖上的疑心導致他優柔寡斷,畢竟太子對他這個父親,可沒存了留命的心思,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聖上這般已是輸了根本。

盛鸞盯了圖紙半天也沒看出個所以然,抬頭道︰「我倒是覺著太子已經不足為懼,用不了多久,朝中的勢力便不容許太子東山再起了,成不了大陣候的。」

話是這樣沒錯,太子一倒,扶植新皇子的勢力馬上就能起來,自然會將太子趕盡殺絕,然而太子的隱患並不在這,而是在他那深不可測的勢力上,這樣一批見不得光的老鼠留在暗處不斷滋生壯大,不定什麼時候就能冒出來反咬一口,這才是最叫人防不勝防的。

「你得小心點你媳婦。」爛醉如泥的晉王忽然開口道。

這廝果然是沒醉的,晉王的眼神重新清明,「聖上這時候封她誥命,警告的意味很明顯,況且她那日出現在莊子里,甭管有沒有發現他們什麼秘密,但我想,她很有可能已經被盯上了。」

顧昀捏著杯子的手漸漸收緊,在即將捏碎的那一刻又忽然松開,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我知道了。」

謝景翕一回屋便直接進了淨房,把門一關,這是連明玉也進不得的意思了。明玉姑娘頭回吃她們家姑娘的閉門羹,奇怪的看看方玳,「方玳姐姐,我們家姑娘這是怎麼了?」

方玳拍拍明玉的腦門,「別擔心,夫人大概是累了,等大少爺回來就好了。」

這明顯只是用來哄明玉姑娘的,方玳轉身出了屋子,沉著臉召來暗處的一個兄弟,「方才你們誰跟著夫人了。」

「方玳姑娘,是二少爺見了夫人,只是二少爺比我們想象中的警覺,我們離得有些遠,並沒有听到什麼。」

方玳眼神一稟,「我知道了,以後小心些。」

方玳琢磨著這事要不要跟大少爺說,說要怎麼說,她跟了謝景翕一段日子,大概也模清了謝景翕的脾氣,他們在暗中的這些小動作其實大都瞞不過她,她雖然是不說什麼,但心里卻並不希望自己的一切都毫無保留的報給大少爺,她方玳要是個只會傳話的監視者,用不了多久,謝景翕就會疏遠她,而一旦被夫人疏遠,大少爺也不會再留她在身邊。

這兩個人精似的人,即便沒有他們這些傳話筒,心里的事也不見得能瞞過對方,說不定還十分享受這般互相琢磨的過程,凡事太過透明似乎也沒什麼意思吧,所以方玳決定,這事就讓他們大少爺去猜吧。

謝景翕沉在浴桶里泡了半天,嘴巴不知搓了多少遍,都搓去了一層皮仍舊不能解恨,只恨不得將顧恆抽成個陀螺算完。

她前世是有多失敗,顧恆心思藏這麼深,她居然一直都沒發覺,還一直覺的對他有虧欠,以為他是整個家族的犧牲品,甚至還覺的他怪可憐,可憐個屁啊,就沒見過這麼作死的,好好當你的世子不就完了,非要去跟太子牽扯,真是糊涂!

她現在越來越覺的住在侯府不是什麼明智之舉,可是眼下又搬不得,真是頭疼啊!

顧昀回來的時候,謝景翕正出來換衣裳,臉上又恢復了往日的模樣,照例問他有沒有吃飯之類,「咦?你喝酒了。」

鼻子還真是靈,顧昀特意先去洗了澡換了衣裳,居然還是叫她聞出了味,「嗯,喝了一杯。」顧昀不動聲色的看她一眼,忽然過去抱住她放到床上,盯著她的嘴角看,「你這是泡了多久,手都泡皺了。」

「忙了一天身子乏嘛,就多泡了一會。」

「嘴角也破了,疼不疼?」

謝景翕垂下眼瞼,壓下心里的火,「沒事,讓狗咬的。」

顧昀失笑,「竟還有這般不要臉的。」他伸手從床邊的小格子里模了一瓶藥膏子,用手指沾了一點仔細敷在她嘴上,「別不當回事,等皮干了就知道疼了。」

謝景翕等他上完藥,探身抱住他的腰,臉窩在他下巴底下,「玄塵,等過幾日咱們去莊子里住幾天吧。」

顧昀環住她,「你想去,我自然是沒有意見的,正好你剛封了誥命,估計又是一番人情往來,你要是不耐煩,咱們去躲一陣子也好。」

「嗯,那就這樣定了,回頭我就在莊子里養幾只狗,再養幾只貓,然後把外祖父跟陳媽媽都接過去,莊子里熱鬧才好玩嘛。」

顧昀一陣頭疼,心說滿院子的狗叫貓撓,那得多鬧心啊,可是誰叫他媳婦想要,少不得是得滿足她,「好,你說養什麼都成,咱們莊子大,改成莊稼地都沒有問題。」

這下謝景翕高興了,小貓似的在他脖子底下蹭啊蹭,顧昀拿她沒辦法,又舍不得松開,只好緊緊扣在懷里,而他看向窗外的眼神里卻透出了隱隱的殺機。

方晚晴進門的第二天,一大早就趕來曾氏跟前服侍,謝景翕見到的時候還有些吃驚,實在沒想到她會這般。

曾氏年紀大了起的就沒那樣早,方晚晴在門外候了半個時辰才得進去,倒把曾氏下了一跳,「方姨娘起的挺早啊。」

方晚晴長的知書達理,看上去又溫婉懂禮,但凡她想,一準是最得長輩喜歡的那種,雖然曾氏一眼就瞧出她並沒有與顧恆圓房,但還是被這突如其來的殷勤順平了毛,畢竟她身為婆婆,可從來不曾享受過媳婦的伺候。

方晚晴親自端茶倒水,連早飯都是站在一旁伺候著,給曾氏添粥夾菜,「晚晴一向是起得早,橫豎閑著也沒事,伺候夫人也是應當應分的。」

到底不是正牌媳婦,曾氏也就沒勸她坐下來一起吃,心安理得的叫她在旁邊伺候,「你到是個懂事的,只是往後不必起這樣早,也不用日日都過來,她們也不是每天來的,我跟前有鳳芹就行了。」

方晚晴應了一聲,即沒說是又沒說不是,依舊本分的做這做那。謝景翕一般是趕在曾氏用過飯後的時間過來,乍然看見方晚晴在替曾氏捏肩膀捶腿的,心里還有些不適應。

「見過大少女乃女乃。」

方晚晴主動與她打招呼,謝景翕應道︰「方姨娘好早,倒是勞煩你在母親跟前伺候。」

「大少女乃女乃嚴重了,自是晚晴應當應分。」

哪里就輪到她應到應分了,按說一個姨娘,是沒這個福氣伺候在婆母跟前的,她最先應該伺候的是二少女乃女乃才是,但是很顯然方晚晴並沒有這層意思,擺明了沒有巴結二少女乃女乃的意思,因為她心里清楚,巴結二少女乃女乃也沒用,在這個府里,二少女乃女乃就是個可有可無的存在。

還真是個心思深的姑娘,謝景翕心中嘆口氣,就沖這一點,謝景琪月兌了鞋都不趕趟,估計沒多久,曾氏就要被方晚晴給捏的死死的。

連一早過來的顧恆都嚇了一跳,他昨晚宿醉,這會子腦子還不大清楚,乍一看見方晚晴,還沒反映過來她是誰,曾氏瞅了他一眼,「你昨兒忙什麼去了到底,方姨娘進門的日子你都給忘了。」

哦,原來是方姨娘,顧恆不在意道︰「我自然是有要事要忙,哪里是故意給忘了的,我這不是一大早過來給你賠不是了麼。」

曾氏嗔怪地看他一眼,「你就氣我吧你,方姨娘是個懂事的,你往後可別虧待了人家。」

方晚晴一直低眉順目地站在曾氏跟前,顧恆不耐煩看她一眼,「你一大早來這作甚。」

方晚晴緊咬著嘴唇不言語,她的夫君一大早就給她一個沒臉,只是她並不能說什麼,從答應嫁過來的時候不就已經想到是如此了麼,只是心里始終不甘心,為什麼就會是如此呢?

曾氏見方姨娘可憐巴巴的不敢言語,總覺的不好白受她服侍一早上,替她開口道︰「你也是,方姨娘才剛進門,你對人家這麼凶作甚,她不過是早上過來伺候我起身罷了,你們一個兩個忙的忙,病的病,還不興有個人過來伺候我一遭。」

顧恆便沒有說什麼,只是下意識瞟了謝景翕一眼,曾氏這話打翻了一竿子人,實在是有些下不來台,然而謝景翕好像壓根沒听見一樣,甚至從他來到現在,一眼都沒瞧過他,權當沒他這個人一般。

謝景翕才不會把這話放在心上,說到底曾氏也不是她的正牌婆母,面子上的一團和氣罷了,曾氏自然也清楚這一點,就是說點酸話而已。

曾氏見沒人接茬,也覺沒勁,只是她一抬眼的功夫忽然發現顧恆的一半嘴角好像有些不對,又仔細瞧了一眼問道︰「你嘴上的傷是哪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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