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清晏似有所感,有些踉蹌的加快了腳步,本來宋宓和謝清晏距離就不近,這一下,知道謝清晏進入金鑾殿站好,宋宓也沒追上。
壓下內心想要上前將謝清晏拉走的沖動,宋宓按捺住心情,靜靜的站在金鑾殿屬于自己的位置上。
早朝還是如同以往那般進行,但是宋宓卻打起了十二分精力。因為她知道,一旦季珩說出拔擢謝清晏為吏部侍郎的事情,就將會有一場硬仗要打。
「諸位愛卿,吏部侍郎告老回鄉,朕決定拔擢謝韶之為吏部侍郎。」看著事情都進行的差不多了,季珩冷聲道,面無神情,渾身威勢更甚。
他如此模樣,就是為了震懾想要出頭的人,能鎮住一些人算一些人。
佞黨的人自然是不可能同意,但是清黨的人面面相覷,不知道是該同意還是不同意。
同意,他們個個可不是蠢的,早就得到消息,謝清晏這官職是和宋宓一起進宮才得到的,不同意,這可是兵部尚書之子,左相之外孫!
「皇上,臣不同意!」對于這樣的情況,佞黨最先出口︰「世人皆知,謝公子放浪不羈,這樣的人,何必用朝政去拘束著他?」
沒等季珩說話,謝清晏就向前邁出了一步,溫潤笑道︰「這位大人,本公子想要在朝堂之上磨礪自己一二,不怕拘束的。」
不少朝臣這才注意到,原來不知道什麼謝清晏已經站到了金鑾殿上!
站在左首的左相瞥了自己外孫一樣,裝作沒看見。這個鬼孫子,別以為自己不知道他打的什麼注意,就算自己疼他,這件事也不行!
退回去的謝清晏頷首微笑,一派淡然,似乎背後的傷一點傷害也滅有,但是一雙手卻緊緊的攥著。
宋宓看出了謝清晏在強行忍著,不由咬了咬牙。這個笨蛋,何必要上早朝受著份苦?
左相自然也看出來謝清晏的不同之處,嘆了一口氣,想著回去後一定要好好補償外孫。
「韶之一介布衣,怎麼可能直接擔任正三品的官職?更何況,韶之還是一個紈褲!」讓人萬萬沒想到的是,第二個出言開口訓斥的,竟然是謝清晏的親爹,兵部尚書!
一時間,眾人的目光就微妙起來。
左相冷冷剜了兵部尚書一眼。這個蠢貨,知不知道一旦出言,就給下面的人做了一個導向,這樣的情況,會導致韶之被清黨和佞黨兩方面夾擊的!
「是嗎?」宋宓卻是直接站起身,似笑非笑︰
「謝大人有一個左相的外祖,又有一個兵部尚書的父親,怎麼就當不得正三品?在尚書大人眼里,到底是左相不會教導後輩,還是您自己不會教導兒子?」
兵部尚書府那點骯髒事情早已經被人探了個底朝天,這話含義很深,兵部尚書直接鬧了個大紅臉,退下了。
身為清黨的兵部尚書都大義滅親抨擊親生兒子了,其他清黨哪里還能不明白應該怎麼做?
是以清黨和佞黨同時攻擊謝清晏,雖然有宋宓和翰林院在中間幫扶,但是謝清晏的臉色還是越來越白。
看著自己外孫搖搖欲墜的身體,左相終究是于心不忍了。他老了,就韶之這一個外孫,對這個外孫是絕對的疼愛,如今他都成了這副模樣,怎麼能再承受?
這樣想著,左相直接一個箭步出去,揚聲道︰
「臣認為韶之擔任吏部侍郎,是再合適不過了。首先韶之這孩子心細,能完成吏部駁雜的工作,二則韶之那麼多年都一直深入民間,自然更能了解民情!」
听見左相的一番話,所有清黨的人都懵了。
這是……什麼情況?他們正攻擊的開心呢,他們的相爺把他們的觀點全盤否定了?
「好!」趁他病要他命,宋宓趕緊趁熱打鐵,揚聲道︰「左相果然是賢相,內舉不避親!臣也附議!」
宋宓在朝中也不是沒有根基,她的根基都在翰林院,看見宋宓跪了,翰林院也嘩嘩跪了一片︰「臣等附議!」
看著現在朝中的情況,謝清晏在心中嘆息。他背部的傷口雖然又裂開了,但是他也有故作可憐惹外祖憐惜的心思在。
外祖對自己的這份心,真的是沒法說,明明知道這樣一做會把所有的目標都轉向清黨,他還是義無反顧的維護自己。
「既然如此,那這件事就這麼定下了。」對于這一番造勢,季珩還算是滿意,趁著佞黨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趕緊定下了。
事情比自己想象要容易許多,宋宓知道,左相在這其中起了莫大的作用,也知道利用了自己的外祖,謝清晏心里定然不好受,三朝之後宋宓就追上了謝清晏。
在朝中強撐,加重了謝清晏的傷勢,他緊攥著手,一步一步的向前挪不,每走一步,眉宇就皺緊一分,正在承受著莫大的痛楚。
「韶之!」宋宓連忙向前,就要攙扶謝清晏,卻被謝清晏推開了手。
「子期,你先去,我要親自走去找祖父,向他請罪。」謝清晏咬著牙,勉強擠出這一句話,扶著宮牆,踉踉蹌蹌地朝前走。
知道謝清晏做事雖然看起來隨性,但是一旦認準的事情就會執著到底,宋宓也不好勸,只能落後他兩步,緊緊的跟著他。
「怎麼,子期,你還想隨我一去回外祖家嗎?」听見腳步聲不斷,謝清晏扭過頭,強自笑道。
他這一扭頭,背部自然跟隨動作,下一瞬,宋宓就看見有鮮紅的血跡滲了出來,頓時變了臉色。
知道謝清晏是用這種方式抗議自己跟著他,宋宓趕緊停住了腳步,鄭重道︰「韶之,我在偏殿等你回來。」
「好。」剛才那一番折騰真的損耗謝清晏太多精力,他的最後一句話近乎虛無縹緲,都快听不清了。
宋宓心中暗痛,但是她明白,既然想要朝堂之中站穩,這樣的事情絕對不會少,只能忍下了。
她要強大!強大到不用畏懼任何事情!
這廂宋宓果斷回到了宮中偏殿,而謝清晏卻是一點點的朝宮外挪去。
「韶之!」左相就在宮外馬車旁等著謝清晏出來給他一個解釋,結果就看見了臉色蒼白嘴唇毫無血色的謝清晏,連忙迎了上去︰「你這是做什麼?!」
一把推開左相的攙扶,謝清晏「撲通」一聲,給左相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