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內一處偏僻的廂房之中。
「滿上。」姚司直甚是失意的將手中酒盅遞了過去,嘆道︰「我在大理寺呆了十五年!十五年!人生能有多少十五年?可嘆我如此性格,竟不能再前進一步……」
「老姚,你說這話就……不對了……」油頭劉司直顯然是喝大了舌頭,說話都有些結巴︰「你一個人……多快活啊……我,我呢?我……家里,還有……母老虎!」
「你家里那位,品行還好,就是脾氣差了些,劉老油,你能忍就忍忍……」姚司直勸慰道,將酒盅中的酒一飲而盡︰「至少那位不影響你仕途……」
「哼,我……我這樣的,也沒什麼出息……」劉司直大笑︰「人生得意須……盡歡啊!今朝……有酒今朝醉啊!我輩豈……是蓬蒿人啊!」
听見劉司直磕磕巴巴吟誦李白的詩,姚司直笑︰「劉老油,你這家伙,那麼快就醉了……」
于此同時,卷宗房。
大理寺正捧著卷宗看得津津有味,忽然肚子一陣劇烈的疼痛。大理寺正神色扭曲的捂著肚子,難道是吃壞了?哎呦……忍不了了……
大理寺正一路小跑著朝恭房,恰恰經過了喝酒之地。路線都是宋宓算好的,如果不算好,怎麼敢亂來呢?
听見了窗外的腳步聲,姚司直正色道︰「劉老油,你可听見什麼聲音?」
「沒……能有……什麼聲音?」劉司直大著舌頭道︰「這麼多年了,大理寺少卿和大理寺卿都沒管過咱倆,你啊,喝!」
「可……卷宗房還有個大理寺正!」姚司直心中有些不安,他們發發牢騷,沒外人听也就罷了,若是有外人听,簡直是……
「你說大理寺正……我想起來了!這個龜兒子……不是喜歡縮在卷宗房嗎?什麼時候出來過……」劉司直又喝了一盅,滿面紅光的說道。
姚司直覺得有理,大理寺正呆在卷宗房不出來已經那麼次,怎麼可能會輕易出來?
如果宋宓要是知道姚司直和劉司直的話,恐怕要笑了。
她為什麼有信心設這個局?就是利用他們的這種心理!
心理學關于思維上有一個概念,叫做思維定勢。指的是先前的心理活動形成思維能夠影響後續心理活動的趨向。
劉司直和姚司直按照常理認為大理寺正不會出來,大理寺正就真的不會出來嗎?他們認為大理寺卿和大理寺少卿不會管,如果形成了不良影響,真的不會管嗎?
油頭劉司直喝的滿臉紅光,繼續說道︰「對了……說起大理寺正,老姚,你心里就沒……怨氣?」
這一下,點燃了姚司直的傾訴欲。當年本該是姚司直升遷為大理寺正,奈何他得罪了當時的大理寺少卿,于是這好事便落到了如今的大理寺正頭上。
「他……」姚司直冷哼一聲︰「這麼多年,還是不作為,我看他要在大理寺正的位置上蹉跎萬年……」
恭房,解決通暢的大理寺正舒服的哼了一聲,提上了褲子,朝卷宗房走去。
「大理寺正恐怕要老死在他的位置上……」
房梁之上,隱二听的一陣不耐煩。他從來不知道,原來男人也能那麼絮叨,說著失意,說著難過,簡直比女人還可怕。
「砰!」姚司直正喋喋不休的說著,忽然禁閉的門被人撞開了,滿臉怒火的大理寺正吼道︰「劉稟!姚正!你們兩個有種再說一遍!」
看見大理寺正,劉司直和姚司直一愣,連忙起身道︰「寺正大人,你怎麼在這里?」
「我怎麼會在這里?!如果我不在這里,也听不到你們竟然如此誹謗我!」大理寺正被沖昏了頭腦,他吼叫著︰「我告訴你們,今天這事沒完!尤其是你,姚正……」
說到這里,大理寺正忽然一彎腰,氣勢低了下來︰「你……你們等著!」
說著轉身朝恭房跑去。
「他……他這是……怎麼了?」劉司直的酒被嚇醒了一半,結結巴巴的問道。
「別管他怎麼了,劉老油,我看啊,咱倆要倒霉了!」姚司直嘆息一聲︰「我和他有些私人恩怨,沒挑破的時候還好,如今挑破了,他不會放過我的。」
說到這里,姚司直忽然深深看了劉司直一眼︰「如果此事不能善了,我會一力頂下,大理寺丞之位……」
姚司直雖然沒有說完,劉司直雖然有些醉酒,但彼此還是听懂了。
這件事終究還是沒有善了,姚司直因誹謗朝堂官員被告到了皇上那里。
御書房中,季珩看著大理寺正遞上來的奏折,越看越覺得奇怪︰「隱一,朕怎麼覺得,這事情那麼巧合呢?」
「可不是巧合。」在房梁之上的隱一回復道︰「隱二傳話,這些事情都是宋宓宋大人搞出來的。」
听見這話,季珩忽然不說話了。看來,他還是小看了宋宓的能力。生著病都能弄出那麼大的動靜,如果是活蹦亂跳的她呢?
皇上對姚司直的懲罰是罰俸三個月。這個懲罰雖然有些輕,但是是皇上的決定,也沒人好說什麼。
听著外面傳來的消息,宋宓喟然嘆息。
「姚大人是個還算正直的人,只可惜,敗在了一張嘴上。禍從口出,是不變的真理。」
听見宋宓的感嘆,陪在宋宓身邊的溫隱淡笑︰「怎麼,舍不得了?」
「怎麼會。只是感嘆一下而已。」宋宓收斂情緒︰「官場之上,不論好人壞人,阻路者皆留不得。不過……」
宋宓垂眸︰「姚大人可惜了,如果我有機會,會盡力提拔他一二。」
姚司直受罰了,一個才受罰的司直不被降職都是好的,更別提升遷了,因此算是無望大理寺丞之位。
如今留在大理寺的司直,只剩下劉司直和宋司直了。而宋司直不僅資歷尚淺,而且生病了。如果沒有意外,這大理寺丞的位置,必然是劉司直的了。
正在大理寺眾人猜測紛紛的時候,宋宓病痊愈,回到了大理寺。
看著宋宓回來,劉司直笑的很勉強︰「宋大人,病好的真巧。」
這句話是暗指宋宓有心機,故意病倒。這個鍋雖然是宋宓的,但是宋宓可不背,她甚是無辜的看著劉司直,裝作听不懂他的話外之音︰
「怎麼,劉司直不希望本官病好嗎?」
「哪里。」劉司直簡直是苦笑,寒暄之後就告辭離去了。
姚司直雖然一力承擔了所有的責任,但那日和他一起的人還有自己,大理寺正這幾天正找自己的事情,劉司直可不希望再樹敵。
看著劉司直遠去的背影,宋宓垂眸。
不好意思了,劉司直,下一個目標,便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