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黃向東沒有讓自己的屬下前去面見jonathan，他親自飛到了京城處理這個contract。
科里集體中國區銷售總部在京城的一幢高檔寫字樓里，總監jonathan的辦公室與其他員工的辦公室同在一層，這里有銷售部，有商務部，有技術部和售後部，在jonathan的一位金發美女助手的引領下，黃向東走進了jonathan的辦公室。
jonathan給了黃向東一個美式擁抱，然後端起石英玻璃真空咖啡壺，給黃向東倒上了一杯咖啡。
他自己卻沒有喝，從桌上拿起了一個銀質的煙斗，叼在嘴上，點著了火，很隨意的坐下了黃向東的對面。
黃向東正不露神色的觀察著他，他注意到jonathan在點煙的時候，他的手指十分利索，靈活，連一個多余的動作也沒有，jonathan的手就象他的身材，挺拔，修長，指甲干干淨淨，並且是經過精心修剪。
由此推斷，這是一個很愛整潔，做事認真，也很講規矩的人。
黃向東起初並沒有提及到人選的問題，他先是和jonathan完成了電話中協商好的商務協議，並由jonathan預先支付了十五萬佣金的百分之三十，也就是五萬元的定金。
等這些事情都辦妥了，黃向東才拿出了張野的資料︰「jonathan先生，請你看看這個人選怎麼樣？」
這是一張完整的個人信息資料，記錄了張野從大學，到現在的整個足跡，並且在最後的部分，黃向東還做出了專業的評語︰「積極，上進，有熱情，有能力，這些年的銷售經歷，讓他可以從容面對所有的銷售問題。」
按獵頭行業的規矩，通常情況下，這樣的資料會隱去張野的名字和現在的單位，但黃向東深刻的明白，單單靠張野這張平平常常，缺乏亮點的資料，肯定無法打動jonathan的心意，只有加上華鼎集團，讓張野和林雨鳴聯系在一起，才有可能說服這個年輕的美國人。
「華鼎分公司的人？林雨鳴的手下！」只看了很短的時間，jonathan便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不錯，他這幾年一直在林雨鳴的手下，可以說獲得了林雨鳴所有的真傳。」
「no，no，他不過是一個普通的銷售經理！」
「jonathan先生，你可不能用這種方式來劃分人才，不錯，他的確只是一個普通銷售經理，但你在看看他這幾年的成績，我想，你一定會滿意的，更重要的是，他熟悉林雨鳴所有的操作手法，按中國一句老話，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jonathan用猶豫的眼神看了看黃向東，慢慢的放下了手里的資料，鄒著眉頭思考了一會，說︰「黃先生，你不能為了完成這個contract就隨便找人，我要的是精英，是價值五十萬的職業經理！」
黃向東露出了一抹淡然的微笑︰「ok，我這不過是給你的第一份推薦，假如jonathan認為不行，沒關系，我會繼續為你尋找的合適的人選。」
說著話，黃向東拿起了張野的資料，裝進了自己的皮包里，他一面拉著拉鏈，一面又隨口的說︰「本來對方也不太原意來的，只是他和林雨鳴起了一點矛盾，是關于他做的一個兩千多萬的單子！林雨鳴也不知道從哪找來了一個漂亮的女人，想要憑空分掉他大部分提成，所以，鬧僵了！」
jonathan本來很平和的听著，但說到兩千萬的單子的時候，jonathan的手抖了一下，雪茄的煙灰掉在了他的腿上，他連拍都沒拍一下。
「你說什麼？兩千萬的單子！在哪？安西市！」
黃向東停下了正在拉動拉鏈的動作，也用驚訝的眼神看著jonathan︰「你不知道，北陵省公路管路局有個兩千多萬的鍋爐單子這幾天就要開標了，你們在第一輪就被淘汰，根本沒有去招標，難道你真不知道！你可是科里的銷售總監？誰敢這麼欺騙你！」
黃向東把臉上的這種驚詫，疑惑，不解和好笑的表情都集中在了一起，並有意讓它們定格，凝固，長久的滯留在臉上。
他想，要是這還不能激起jonathan的憤怒，不能讓他失去理智，那麼，這個contract恐怕真就有難度了！
黃向東的這種表情刺激著jonathan，他喃喃自語︰「怎麼可能？怎麼可能？為什麼我不知道！」
他顧不得掩飾自己的驚慌失措，也顧不得的說聲少瑞，對不起！他一下站起來，走到了自己的辦公桌旁，在電腦的瘦素引擎上輸入了‘北陵省公路管路局’這幾個字！
看著看著，他的臉色就變得鐵青了，當他憤憤然的用力合上電腦的時候，他說出了黃向東最想听到了那幾個字︰「立刻，馬上換掉張自強。」
「馬上？可是我這面的人選還需要一個較長的時間選擇！jonathan先生，你不用做出這麼匆忙的決定！」
「我說馬上就是馬上，讓這個張野接手，不用在到處尋找了！」
「啊，可是你剛剛……」
「我改變了！他什麼時候可以接手！」
「這，大概要一個月的時間吧！」
「no，no，我沒有那麼長的耐心，讓他即可見我，至于到崗的時間，我不管，最多給你半個月，你來想辦法！我可以增加百分之十的佣金！」
「ok，我這就給他打電話，讓他過來面試！」
黃向東說著，就拿出手機，走到靠窗的位置，嘀嘀咕咕的通起了電話，他覺得，一切和自己設想的一樣，連過程都如此接近，自己讓這個憑空的想象，變為了現實，看來，自己又一次戰勝了自己。
張野和黃向東搭成的同一班飛機飛回了安西市。
面試很順利，在暴怒中的jonathan接受了張野，並和他簽訂了聘用文書，但唯一讓黃向東和張野感到麻煩的是，jonathan的條約有一個強制性的條款，張野必須在半個月報到上任，延誤了這個時間，合約自動失效。
所以這一趟飛行，他們的心情並不輕松。
「黃總，我真不該簽下這個合同，我沒有辦法在半個月之內離開華鼎，因為我手里的項目還沒有結束，再一個，單子做成，我還有一筆幾十萬元的提成。」
「嗯，我知道！」
「可是你知道有什麼用處呢？如果我現在突然提出辭職，林雨鳴肯定不會同意，我強行離開，提成沒有了，我還可能受到華鼎集團的追究。」
「你是說保密協定！」
「是啊，雖然這樣的協定在暖通界形同虛設，沒人去認真的執行和追究，但林總對科里的仇視卻可能帶給我很大的麻煩！」
「嗯，這點我到不是很認同，林雨鳴對科里的不滿主要是針對張自強，他這個人也不是那種心胸狹隘，小肚雞腸！」
「哎，誰知道呢！」
黃向東暗自搖搖頭，你跟了林雨鳴那麼長時間，卻還沒有我這個初次相逢的人了解他，真的很可悲，這件事情只怕還的自己出面。
「你不用擔心，我會親自和林雨鳴談談關于你的問題！」
張野張大了嘴，好一會都說不出話來。
黃向東笑著拍拍他的肩頭︰「放心，事情沒你想的那樣糟，我既然讓你簽下這個合同，我自然有我的辦法。」
說完，黃向東往後一靠，迷上了眼楮。
但事情並非他說的那樣簡單，怎麼能說服林雨鳴，這對黃向東來說，同樣是一種考驗。
張野的請假離開，讓林雨鳴也感到很奇怪，在公路管路局項目如此緊要的關頭，張野卻請假一天，說老家有事，要回去一趟，涉及到家庭問題，林雨鳴當然不便細問，也不好阻攔，只能批準了。
還好，下午的時候，張野返回了公司。
林雨鳴把他喊進來，對他說︰「家里的事情都處理好了！」
「嗯，是的！」張野目光閃爍，回避著林雨鳴的眼光。
「那就好，過兩天就要開標了，你們注意點那面的變化，有什麼消息，及時的通知我！」
「是，我明天一早就過去！」
「那行吧，今天沒什麼事情，你先回去休息一下！」林雨鳴揮一下手，讓張野離開了。
雖然林雨鳴感到張野的表情有點怪怪的，但他也沒有多想，這幾天他的心情一直都不太好，秦曼雲那天晚上的話，一直在他腦海中回蕩，她想要個家，要個避風躲雨的地方，可是，自己卻無法提供，這讓林雨鳴的心情異常沉重，他覺得，他辜負了秦曼雲對他的痴情，他像一個逃兵，在最緊要的時候躲開了。
這或許也不是第一次，記得當初小萱也曾經說過結婚的事情，自己並沒有答應，自己說現在就談婚論嫁，為時過早，其實現在想想，自己不過是在躲避，也許是沒有遇到真愛，也許僅僅就是怕承擔做丈夫，做父親的的責任。
想到這一切都有可能是自己的責任，林雨鳴的痛苦，內疚又一次的加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