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那個女鬼的聲音話里話外都向著凌含章和彎彎兩人說話，對她不是指責便是推諉，凌老太太又有點拿不準那個女聲究竟是不是自己姆媽了。
正待再提幾個私密點的問題考考對方時，對方卻說什麼時辰到了，她該回去了。
「燕子，你別覺得姆媽講話不好听，可姆媽是真的為你好，你從小有主見，性子也拗，十二歲就離開姆媽進了部隊文工團，再然後，姆媽想見你一面就難了，你今天能來找姆媽，姆媽真的很歡喜，可是孩子，陰陽有別，姆媽能力又有限，給不了你什麼好的建議，也幫不到你什麼忙，你記住姆媽一句話，是非善惡皆有因，有因就有果。與其到時後悔自己摘個惡果，還不如早點種個善因結個善緣。」
「是，姆媽，燕子記住了，燕子就是……」楊燕萍話還沒說完，忽然听到對方一聲嘆息，感覺像是有一陣風或是一陣輕煙離去了，于是，她忙又對著空中喊了幾聲「姆媽」，可惜那個女聲再沒有回應。
「女乃女乃，老外婆應該是走了。」凌寒月說完把老太太送到了父親身邊，然後大著膽子走到歐陽秀蓮身邊。
歐陽秀蓮此時仍跪在蒲團上，背對著他們，閉著眼楮，嘴里似乎還在默念什麼。
凌寒月正猶豫著該不該上前打擾對方時，歐陽秀蓮突然睜開了眼楮，不過卻沒搭理他，而是起身先點了三支香，又跪下來磕了三個頭，然後才起身坐到了桌子旁，她先掃了楊燕萍一眼，接著又從凌家祖孫三代臉上掃過，最後仍是落在了楊燕萍臉上，「談得怎麼樣？來人是你娘嗎？我沒找錯吧？」
「你，你從哪里把她找來的？她真是我娘？」楊燕萍此時稍稍恢復了些理智。
事實上，她懷疑的不是那個聲音究竟是不是她姆媽發出來的，而是懷疑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鬼。
「什麼意思？你不信我還是不信她？」歐陽秀蓮不樂意了。
要通靈的是他們，可真替他們把人找來了，他們卻又不肯相信擺在眼前的事實。
「老人家，我們家人是第一次接觸這種東西，一時之間委實有點難以接受，麻煩您體諒一下，來，這是您的辛苦費。」凌寒月掏出了自己的錢夾，抽出了十張粉紅色的票子放到了桌子上。
這話說的還算是有幾分誠意，歐陽秀蓮的臉上和緩了些，「其實我也不想在你們面前展示這些東西的，可你們一個個的非要好奇，我能怎麼辦？好了，這件事就到此結束吧，你們這種家庭也不是信這些東西的家庭，出去吧，有什麼話我們出去說。」
歐陽秀蓮猜想接下來該進入正題了，可看這幾人臉上的表情，顯然還沒有回過神來，便想著給大家換個環境。
「好，出去說。」凌霄也不想在這個房間待了，陰氣太重，感覺有一種說不出的壓抑，很不喜歡。
事實上，方才的事情對他的震撼也不小，他都不知該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信或者不信都不對。
因而，凌霄是第一個大步從這間屋子里走出來的，而且他沒有在客廳里逗留，而是直接走到了門外，抬頭看著天上的大太陽，長舒了一口氣。
真是怪事，短短的一個來小時，再次走到陽光下，他竟然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邪氣，他腦子閃過了這兩個字，正要罵人時，忽見小騏和小驥兩個小的在院子里踢球玩，滿臉開心的笑，這才像是正常孩子該有的表現。
可只要一想到這兩個孩子居然生活在方才那種環境里，他心里無來由就一陣煩躁。
這種環境下成長起來的孩子能有一個健康的身心嗎？
還有，萬一將來那個什麼妖婆子把他的兩個寶貝大曾孫拐去做了術士怎麼辦？
彎彎不就是一個例子？
他倒是有心讓凌含章帶著一家妻小回到凌家住，可彎彎會答應嗎？
略一思忖，他下了台階，走到兩個孩子面前，小騏和小驥對視了一眼，也不踢球了，仰著小臉問︰「老爺爺，您還是不開心？」
「你是小騏還是小驥？」凌霄蹲下了身子，伸手模了模孩子的頭。
「我是小騏，他是小驥。」小騏指了指正抱著皮球走來的小驥。
「小騏，小驥，老爺爺問你們，你們喜歡這個家嗎？」凌霄待小驥走了過來，也模了模他的頭。
「喜歡啊。」小騏瞪大了眼楮，似乎不明白對方提了這麼簡單的一個問題，誰不喜歡自己的家呢？
「你呢？」凌霄看向了小驥，這個孩子明顯話少。
小驥點點頭，給了凌霄一記「你真笨」的眼神，似乎也是在鄙視他提了這麼白痴的一個問題。
「你們喜歡這個家的什麼地方？」凌霄不甘心又問道。
「都喜歡，爸爸媽媽，外婆她們，還有這院子，還有媽媽給我們布置的房間，還有媽媽做的菜，還有……」小騏一邊說一邊想著。
「你好嗦，這是我們的家。」小驥打斷了他的話。
「也對，誰不喜歡自己的家？」小騏點點頭。
「老爺爺的意思是，你們兩個應該姓凌，凌家才是你們的家，你們願不願意跟老爺爺一起住，老爺爺家的房子可大了，也有一個院子，比這還大呢，可以踢球，還可以打籃球，有很多很多可以玩的東西。」
小騏剛要開口，小驥拉了他一下，「不去，別人家再好也是別人的家。」
「對，我們就和媽媽爸爸和外婆她們在一起。」小騏補充了一句。
「我的意思是你們和爸爸媽媽一起搬到老爺爺家去，老爺爺家里還有兩個小妹妹呢。」凌霄扯了扯嘴角，盡力裝出一副和善的表情。
這下倒是有點難住兩個孩子了，爸爸媽媽去哪里，他們肯定是要跟著吧？
可這件事怎麼沒听媽媽提起過呢？
小騏小驥又對視了一眼，一前一後上了台階，進了客廳，兩人見沙發上了坐滿了人，倒是什麼也沒問，主動把皮球放在入門處，然後進洗手間洗了個手，出來後一邊一個倚在了彎彎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