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白冉醒後,竟然已經快過了巳時。
湛讕自然已經早早的起來出去了。
明月听到里頭的動靜,帶人將洗漱用的銅盆、帕子等東西一一端了進來。
她看著白冉千嬌百媚的模樣,自然明白昨兒個湛讕定然是沒少折騰她,打趣道︰「王爺說了,王妃昨兒個怕是累到了,讓奴婢們千萬不要吵醒王妃,只管讓您睡。」
白冉面上一紅,但是也不想放過明月,就看著她,也調侃道︰「這成了婚的就是不一樣,這般打趣我,卻一點兒也不知道害臊,想必都是宗廉的功勞啊。」
這會兒倒是明月被白冉給堵著說不出話來了,只是道︰「不過王爺確實是吩咐了,只管讓您睡,不要吵到了您。」
白冉想著湛讕待自己的體貼,從心底里冒出的甜蜜,直接就上揚到了臉上來。
伺候白冉洗漱完畢後,明月就讓人端來了吃食。
正準備吃著的時候,外面的下人前來通傳說郡主來了。
現在湛王府內的郡主自然就是蓀茜了。
白冉倒是沒驚訝,只對那下人道︰「將人請進來吧。」
明月先是看著白冉,然後又望著那下人離去的背影,面色不佳。
白冉見了,將手覆在明月的手上,輕輕拍了拍。
明月亦微微頷首。
蓀茜進來後,目光落在桌案前的白冉身上,只見她穿著便衣,素淨著一張臉,脂粉全無。
卻眉不染而黛,唇不點自紅。
艷骨天成,美得不像話,這種張揚到放肆得美,灼燙了蓀茜的眼。
她不由自主的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金黃對襟立領縷金白蝶穿花褙子,今日她準備來這嘉睦堂,就是有備而來的,特意穿戴戴精美,仔細涂脂抹了粉。
為得就是能夠艷壓白冉一籌。
蓀茜對自己的容貌素來也是有信心的,這般飭過後,自己更是滿意。
今日跟著蓀茜來嘉睦堂的是黃花,她原先就是一個別院內里頭的粗使丫鬟,自然是沒機會見過白冉的。
但是對于她的美貌卻是早有耳聞,只是見了蓀茜覺得那樣就已經是很美了的。
今日一見,卻不曾想一個女子能美成這樣,就說是天仙下凡也毫不過分,不由得看痴迷了去。
蓀茜瞧見了,在袖內的手,不由得緊緊掐了起來,迫使自己面上帶笑,她先是掃了白冉桌案上精致的膳食一眼後,徑自坐了下來道︰「嫂子,這時辰您這是用得早膳呢還是午吶!」
白冉倒是徑自舀了一口碧粳粥,含在嘴里,優雅的咽下後,才抬頭緩緩道︰「我這會兒才起,說早膳午膳都是成的。」
蓀茜見不得白冉流露出的那種漫不經心,反客為主的向黃花使了一個顏色,讓她給自己倒了杯茶後,舉著青瓷茶杯笑道︰「嫂子,我早前就有听說,璜城中的勛貴人家最是講究規矩二字,說無規矩,則不成方圓。」
「您是王妃,這偌大的湛王府內的女主人,倒是生活的自在隨意啊。」
「不用伺候夫君,想睡到什麼時辰,就睡到什麼時辰的。」
這擺明了就是在指白冉沒規矩。
白冉听了,卻絲毫未有惱怒之色,面色依舊從容,明月笑著開口回答蓀茜道︰「郡主,您不是從小就呆在璜城這般大的地方長大的,可是有所不知,在這湛王府內,老湛王走的早,荷老王妃又喜清靜,素來不插手府中事宜。」
「這湛王府內當家做主的就是湛王同咱們王妃,咱們王妃可是湛王心尖尖上的人,今兒起來的時候,還特地吩咐奴婢,不要吵醒了王妃睡覺,就連這桌案上的膳食,也都是王爺特意吩咐小廚房備下的。」
「讓王妃起了後,隨時能吃到,這些可都是王妃愛吃的。」
「味道都是極好的,您要不要也嘗些。」
明月的語氣恭敬,態度謙卑,但是這話卻分明在指蓀茜是個小地方來的沒見識不說,還逾越了。
順便炫耀了一番湛讕待白冉的寵愛。
蓀茜听得氣急了,但卻挑不出明月的錯兒來。
只能咬著牙關道︰「我肚子不餓,就不嘗了。」
「還有嫂子,我是听說您回來了,第一時間就想著來拜見您,不巧您正在用膳。」
「那妹妹我就先離開了,改日再來叨擾。」
白冉笑著道︰「好」語氣真摯,面容恬淡,模樣好像真的是在認為,蓀茜是誠心拜訪。
白冉見人走遠後,一面夾了塊棗泥山藥糕,一面看著明月道︰「原先若是遇到類似的事情,都是明珠最愛幫我炫耀出氣了,你可不是這個性子。」
說道這些,白冉突然覺得有些神傷。
明月亦然。
許久,才收起了傷感的情緒道︰「這蓀茜竟然這般跋扈,不把王妃您放在眼里,奴婢想,明珠若是在,定然是會想奴婢方才那般的。」
白冉听後,看向外目光變得悠遠,仿佛飄到了很遠的地方,然後道︰「對呀,不過她倒是要比你莽撞上許多,也不會像你說得這般周全,說得一番話既出一口氣,卻又滴水不漏的,讓蓀茜她沒法兒捉住錯處。」
明月像是想到什麼趣事般,笑道︰「女婢教了明珠她好多會兒,她卻老也改不掉這冒失的性子。」
「還記得曾有一會兒,她又犯了錯,奴婢同她說道日後該好好改下她那性子,她倒好一手抓著一個桃花酥,另一只手上抱著塊豌豆黃。」
「糕點塞了滿嘴,滿嘴含糊,用不知道從哪里學來的說辭道‘說她天生就是那樣的性子了,但還有我在您的身邊,還說是一動一靜,才能配合的這般相得益彰。’」
白冉听著,也跟著笑了起來,主僕二人一起笑著,回憶著,笑得都流出了眼淚
這邊,蓀茜在回到玲瓏園後,氣得是不由分說,拿到什麼砸什麼,將屋子里的東西都給砸了一通,以此泄憤。
對于明月方才說得白冉是湛讕心尖尖上的人,這點她是不信的。
只是想到之前自己之前見到白冉時,她整張臉被白紗纏繞著,模樣很是狼狽,以為就算這臉完好時最多也不過是個姿色平平的,沒成想恢復容貌後,竟是這般的驚為天人。
平心而論自己原本引以為傲的容顏同她卻完全沒法兒比較。
有這般的絕色在眼前,湛讕就是喜歡女子了,也完全看不到自己啊。
所以她必須要除掉白冉,沒錯就是要除掉她。
蓀茜看著屋內各種奇珍名貴的擺設,都被自己砸了個一稀巴爛,非但不心疼,反而莫名的有種痛快之感。
就好像,白冉也能隨它們一般,淪為殘渣。
傍晚,湛讕回府後,從蘇管家那里了解到今日之事。
他讓蘇管家去玲瓏園給蓀茜帶一句話,請她擺正自己的位置了,上次的事情,他就不予追究了。
若有下次,她還敢做出任何傷害白冉的事情,那麼她的富貴日子也就要到頭了,這郡主的位置,他既然能給她,自然也可以隨時就收走。
蘇管家來說這話的時候,芝麻同黃花也都在場。
蓀茜看著蘇管家離去的背影,漸行漸遠後,可是更加堅定了要除掉白冉的心,她轉頭看著芝麻道︰「你都听到了,可還有什麼法子能對付白冉。」
芝麻眸光一閃後道︰「如此一來,咱們可不能再小小鬧了。」
「必須找準時機,一擊必中,然後禍引東水,既能除掉郡主想要除掉之人,也可以保全郡主之位。」
蓀茜點了點頭道︰「我也是這個意思,只是這話說得容易,想要成事卻很難。」
「看來我只能先忍著她了,等待時機的出現。」
芝麻贊同的點了點頭。
湛讕回到嘉睦堂後,進去屋內看見白冉,就上前牽過她的手在嘴邊親了親,然後坐下,讓人布膳。
兩人一同,好好的坐下用晚膳的時光,竟恍如隔世。
吃完後,湛讕對白冉道︰「今日的之事,讓你受委屈了。」
白冉啞然失笑道︰「你還有工夫管府里這等小事。」
湛讕望著白冉道︰「關于你的任何事,沒對我而言可都不算小事。」
白冉拍打了下湛讕的肩膀道︰「湛哥哥,你可是嘴上抹蜜了,說得話竟這般甜。」
湛讕听後將嘴湊上前去道︰「那冉冉可要嘗嘗究竟有多甜。」言罷就要去吻白冉。
卻被白冉推開道︰「和你說正經的呢。」
湛讕向白冉索吻不成,面色也有些不大好看了道︰「方才我做的也是正經的事。」
白冉心想,在外令人聞風喪膽,威風八面的湛王,怎麼在自己這兒就像是個長不大的小孩兒似的。
白冉道︰「其實這蓀茜啊,今日過來我這兒,非但沒討到半分的便宜,自己還生了一肚子氣回去的。」
湛讕听後又開口道︰「我已經讓蘇管家去警告她了,如若對你再起歹意,她這郡主也就不用做了。」
白冉知道湛讕對自己的關系和維護,心里自然是暖洋洋的,然後道︰「湛哥哥,這叫蓀茜的,我看也是也雷聲大雨點小的,奈何不了我,她若是安分還好,膽敢將壞主意往我頭上打,我也不會讓她有好果子吃的。」
湛讕笑得很是寵溺,然後白冉突然正坐道︰「湛哥哥,你會不會覺得我太過錙銖必較,毫無女子的賢良淑德?會不喜歡我了?」
湛讕揉了揉白冉的腦袋道︰「你這小腦袋瓜里都裝了些什麼啊,你是我娘子,有自保的能力,為夫高興還來不及,如何還會不歡喜。」
桌案上吃過的飯菜讓人撤下後,白冉又要了花茶來喝。
而湛讕還有好多事情沒有處理完,他是怕白冉會等他用晚膳,餓到自己,所以才特意提前回的嘉睦堂,為的就是要同白冉用膳。
他看著白冉道︰「我先去書房了,還有好多事情等著我處理,你自己坐會兒就沐浴先睡。」
「不用等我了。」
白冉乖巧的點了點頭。
湛讕又在她前額落上一吻後,這才依依不舍的離開,去了書房。
白冉見湛讕出去後,便去沐浴更衣了。
出來後覺得興許是白日里睡得多了,這會兒竟是毫無睡意的。
她從紫檀木架上取了一本書後,就靠坐在搖椅上翻看了起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睡意襲來,隨著搖椅的輕輕搖晃,白冉也舒服的闔上了眼。
在醒來之後,白冉發現自己正躺在楠木垂花柱式拔步床,身邊空無,但是挨著的被褥凹陷處,證明湛讕睡過的痕跡,看來是湛讕回來後將自己抱回到床上的,自己竟一睡到了天亮。
白冉伸了個懶腰後,明月便攜人上前一同伺候白冉洗漱。
用完早膳後,荷氏竟然來了嘉睦堂看她。
白冉自然是起身出來相迎,她命人將桌案收拾好後,趕緊沏壺茶來。
荷氏上前打量著白冉道︰「見你眼下大好,我也就放心了。」
白冉附荷氏坐下後,自己才跟著坐下道︰「我听明月說,我昏迷之際您可來看過我好幾回。」
「所幸那場大火沒燒到安善堂,殃及母親。」
荷氏見白冉自己在這場大火中遭了那麼大的罪,受了這麼多的苦,竟然還記掛著自己,心下不免有了幾分感動跟愧疚道︰「這事也都怪我,若不是我無能,也不會趙氏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白冉見茶端上後,又起身給荷氏倒了杯茶後道︰「誰能想到這趙氏竟這般的喪盡天良,同母親沒半點的關系,母親勿要自責。」
荷氏覺得白冉身份尊貴,這王府更是湛讕當得家,她完全可以不理自己這個無權無勢,去世老湛王的續弦。
可自成親後第二日,湛讕蹤跡難尋時,都恪守規矩的來給自己敬茶,態度謙卑。
荷氏是個不善表達的,但在心里知道白冉的好,這嘴卻不知道如何說。
只是趕緊接過白冉遞來的茶,點頭重復道︰「如今看你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
白冉看得出來荷氏氏出于真心實意。
便對荷氏也真心道︰「其實我回王府後,應當先來拜見母親才是,卻還勞煩母親記掛,先來看我了。」
「是媳婦不孝。」
荷氏听後連連擺手。道︰「不是這樣的,你這個兒媳好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