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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看我急行軍

向虯髯再醒來的時候看到了滿天的星光。

他的意識也清醒了,黃泉沒有星光,他還躺在荒野里,身下是土石,身上也蓋著土石,如果不是身邊多了一個人,身上劇痛,他會以為還躺在自己挖的坑里,刺殺還沒開始。

「我昏迷幾天了?」他問。

李敏道︰「兩天吧。」

向虯髯能感受到身上有三處刀傷,四處箭傷,箭頭被拔出來了,傷口似乎也都包裹了,但怎麼都覺得處置的不是很細致

傷口是用衣服還是自己的衣服撕扯下來包扎的,向虯髯能感受到自己身上到處灌風,冷。

「給,你醒了就可以吃藥了。」李敏道,將一把枯草扔他臉上,「嚼吧。」

向虯髯被堵住口鼻差點背過氣,張口將草咬住,才能說話︰「大叔,你既然救了我,怎麼不把我帶到好地方請好大夫好吃好喝的養傷?」

李敏哎呦一聲︰「當刺客還有人隨時在一旁伺候著啊?受了傷不就是自生自滅自給自足?就地山野躲藏,用野雞兔子掩藏行跡,傷口自己包扎,自己找草藥」

向虯髯生氣︰「胡說八道,有好吃好喝的機會為什麼受苦?你分明是故意的。」

李敏道︰「你連這個都能看出來啊,真是好厲害啊,事實上,你今天晚上再不醒,我就就地把你埋了。」

事實上如果不是他,自己兩天前就可以被埋了。

他向虯髯是個恩怨分明的人。

「多謝你相救。」他道,枯草在嘴里嚼著,滿嘴辛辣,這是一味補血養氣的草藥,「至于當初那朵花兒的事」

那朵花就該插在他的頭上,這個他可不想道歉。

「我會尋天下一朵最美的花贈送你。」

李敏笑了︰「真是可笑,天下最美的花,我想要天下最美的花,還用你送啊!」

「既然不是為了花兒。」向虯髯皺眉,「你一天到晚的跟著我干什麼?」

李敏道︰「因為我從來沒見過你這樣」

他的話沒說完向虯髯恍然大悟明白了︰「你是沒見過我這樣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的游俠刺客,看來大叔也曾是仰慕游俠兒快意恩仇的少年吶,如今看到我這般風流倜儻勾起了少年壯志,想要學我怎麼做游俠刺客吧。」

李敏被打斷話原本要接著說,待听了向虯髯這一串話,目瞪口呆話都忘記搶過來:「我仰慕你?」

向虯髯躺在坑中,看著滿天星光,神情傲然︰「如今雖然不是我游俠兒的最好時光,但游俠之氣節依舊存乎天地間。」

李敏一腳跺在向虯髯的臉上︰「乎你的鬼啊!」

腳步如雨點落下。

「我是沒見過你這樣蠢笨的刺客。」

「我的天啊,你也好意思說自己是刺客?你這叫刺客?」

「還看到你少年?風流?你跟誰比少年?你跟誰比風流啊!你哪里少年了?你哪里風流了?」

「啊這亂世真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沒眼看了。」

「你睜開你的眼好好看看,誰才是少年風流,站在你面前的才是真正的刺客,你現在馬上跪下叩頭,我也許會指點你一二」

隨從從一旁飄過來,蹲下來幽幽道︰「小爺,你把他踩暈了。」

那就睜不開眼了。

李敏再跺了一腳,張手轉身對著荒野大喊一聲啊︰「我要氣死了,讓他死了吧。」

隨從道︰「這個人蠢笨比不上小爺鐘秀毓靈,小爺不如好好教教他,要是靠他自己,這輩子也殺不了項雲。」

李敏哦了聲,想起來問︰「項雲怎麼樣?死是不指望了,不會連皮都沒破吧?」

「吳大人,你吃點東西吧。」

姓鄭的官員勸道,看著躺在氈墊上的官員。

吳大人少了一只胳膊,面色孱白,神情呆滯,對捧到眼前的湯羹看都不看一眼︰「你就別勸了,我吃不下,我的胳膊」

說到這里眼淚流下來。

鄭大人將碗重重的放下呼喝一聲吳大人,湯羹濺了吳大人一臉,讓他嚇了一跳,呆滯的神情也靈動了。

「吳大人,多少人都舍了性命,當初離開京城離開麟州,我們都下定了決心,不惜為國捐軀,怎麼,現在不過是舍了一條胳膊,你就這樣了?」

吳大人面色微微羞慚,說是這樣說,但事情真的發生在自己身上

「吳大人,而且你舍了這一條胳膊,換來的子孫後代綿延的榮耀啊。」鄭大人又壓低聲音,眼中含淚,「你們吳家在陛下面前算是穩了。」

吳大人便笑了︰「是啊,我這一把老骨頭了,在陛下面前也沒什麼用,舍了這一條胳膊,為兒孫鋪一條路,值了。」

說罷對鄭大人抬手施禮,要抬手才發覺只有一只頓時淚又如雨下。

鄭大人忙抓住他的手︰「吳大人,活著就好啊。」

吳大人點點頭,想到什麼︰「項都督怎麼樣?」

鄭大人道︰「項都督傷的也不輕,他本就重傷休養之身。」

兩人正說話,有衛兵進來說項雲請他們過去說話。

項雲比吳大人的氣色好不到哪里去,但精神還不錯,請他們來是要讓他們拔營啟程。

「吳大人受傷,但趕路越快越安全。」項雲道,「越早趕到京城,越能更好治傷。」

事已至此,只能向前走不能回頭,吳大人點頭,這荒野安營也不安全,還是盡快向前,越接近京城振武軍所在,越安全。

鄭大人則注意到另一個問題︰「我們?項都督不跟我們一起走?」

項雲苦笑一下,低頭看了看自己胸口︰「我的傷不太好,我走的慢一些。」

傷了胳膊跟傷了心是不一樣的,兩位大人能理解,不過兵馬怎麼分?這可是事關生死的大問題。

「我們此行有七千兵馬,請大人們帶五千先行。」項雲道,「我留兩千。」

兩位大人心里松口氣,起身驚訝道︰「這怎麼可以!項都督傷重,最少也要平分兵馬。」

項雲道︰「我大部分時間要用來扎營歇息,兩千兵馬以守為主足夠了,你們要急行軍,五千兵馬才能保證安全。」

兩人對視一眼︰「行軍打仗我們不懂,就听項都督的。」

項雲在榻上虛弱一笑︰「辛苦兩位大人要急行軍了。」

都不容易啊,兩位大人與他握住手,流淚告別相約要在京城相見。

兵馬很快拔營而去,余下的兵馬有將官查看了輿圖︰「都督,前方不遠就有一座城池,尚在我們衛軍手中,可以前去扎營。」

進城池比在野地要安全也舒適。

項雲搖頭︰「我們也急速前行向安東去。」

安東?將官們有些意外,而且也是急行軍。

項雲坐起來,他的傷並沒有看起來那麼重,但誰又能保證下一次刺殺會不會要了他的命。

那刺客是沖他來的,現在他不能再回麟州,這一路上有太多機會了。

他不信那些城池,他也不信振武軍,他早就懷疑了,這刺客要麼跟李氏有關,要麼跟振武軍有關,放眼這天下,想要他項雲命的,唯有這兩方,一個因為仇,一個因為利。

能喘息的機會只有到了安東,項雲道︰「讓小南的人來接應。」

「項雲果然沒死。」

「傷的也不重,跑的特別快。」

「但跟那兩位官員走的路不同。」

隨從說道。

李敏坐在椅子上仔細的修指甲,聞言哼了聲︰「不猜也知道。」捏著小銼刀起身,「去把那個蠢才打醒,告訴他這個好消息。」

向虯髯這次醒來舒服多了,躺在溫暖如春的室內,身下是軟綿綿的錦被,身上的傷也都仔細的包扎,還換了件像樣的衣服就是花紋素了些。

他看到李敏和壯童滿意的點點頭︰「這才像個救人施恩的樣子。」

李敏高高抬著下巴,道︰「你跪下來給我叩三個頭,我就指點你一下,免得你這輩子都是個蠢才,一個人也殺不了。」

向虯髯看著此人錦繡華服,緋紅眼角,耳邊攢著的半開的花兒,哈哈笑了︰「好。」

他從床上翻身,腳步踉蹌,及時扶住了桌子才沒有摔倒,桌上的花盆搖晃,盛開的粉白山茶花顫顫巍巍,如美人掩嘴低笑。

「你這位大叔啊。」向虯髯道,伴著屈膝嘆氣人猛的彈起,砸向那位壯童。

壯童早有防備,抬手一擊,向虯髯借機向門外而去,扔下一串大笑。

他早就醒了,這幾日也靠著耳目探查,院子里並沒有明哨暗崗。

「大叔你還是好好的養花種草吧!」

壯童要去追,李敏喚住撇嘴︰「他不想學我還不想教呢!」

再一轉頭大驚失色,桌上的山茶花竟然不見了,只留下一盆綠葉。

「讓他去死吧!」

一盒新胭脂帶著項雲的消息送到了京城。

「項雲與那兩位大人分開行路,都是急行軍,不知道是故布疑陣還是有什麼其他的安排。」

李明樓用手捻著新胭脂,听元吉念信,滿不在意道︰「管它什麼安排,都不要讓他進我們京城來。」

只要不見到元吉這些人,外圍都是安全的,多數是淮南道養出的兵馬,中五在宣武道,而且宣武道本就有劍南道的兵馬,到時候萬一紕漏也可以解釋。

元吉應聲是,接著看信,又好奇︰「敏敏說的這個刺客是什麼人呢?李敏也是,正經事不做,既然盯著這刺客,怎麼不查清他的身家來歷,至少連叫什麼也打听一下吧。」

李敏眼光過高,才懶得打听俗人的姓名身家,說到底還是貪玩。

元吉準備寫信訓斥他,李明樓笑著攔住︰「敏叔也是為我們好,他與這刺客接觸太近,會被人誤會我們劍南道的。」

那倒也是,雖然劍南道也恨不得殺了項雲,但真被世人抓住證據,目前來說會很麻煩。

項雲聲名太好了。

這個刺客到底是什麼人呢?私仇?還是有人重金買凶?元吉正思索,有人急匆匆進來。

「未了的來信。」他低頭送上一封薄信。

元吉立刻拋開閑雜人等,盯在那封信上,信的內容涉及武鴉兒。

李明樓伸手拆開信。

「未了已經到宋州武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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