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英秀辦完了正事兒,就溜溜達達地回了楊樹溝村。
一路走,一路想著,該怎麼應對肖大國那一伙兒人。沒多大會兒功夫,就想出來個不算主意的主意。
姜英秀自覺也算是做了準備,盡到了心力,剩下的就看臨場發揮了。于是就心情愉悅地回到了楊樹溝村。
到了老姜家,一進屋,就差點兒被一個迎面飛來的枕頭砸中了。
抬眼一看,扔枕頭的,是一臉怒容的姜老太太。
呦呵,這是誰又做了啥惹到姜老太太的事兒了?
姜老太太嗓音嘶啞,有幾分怒氣沖沖地吼道︰
「都給我滾一邊喇去!我還沒死呢,這就都開始欺負我老閨女了!一個個都是沒良心的白眼兒狼!」
姜英秀一臉驚訝,這是怎麼地了?自己最近沒有惹過姜秋菊吧?這丫頭又找到啥理由來告狀了?
難道說……姜家有人對姜老太太偏疼姜秋菊的事情提意見了?
四下一撒嘛,姜秋菊正擁著被子,趴在炕頭,哭哭啼啼。一邊哭一邊說︰「姓何的沒一個好東西……嗚嗚嗚……我再也不跟老何家的七巧好了!」
這是跟何七巧惱了?
何七巧比姜秋菊小一歲,早些年,倆人玩的還算好。
平日里,這個何七巧經常過來老姜家,找姜秋菊一塊兒出去玩兒。
姜秋菊跟何七巧的感情,其實可以說,僅次于她對老周家的「翠蘭嫂子」的喜愛之情。
然而,今兒個姜秋菊卻哭得跟個花臉貓似的,鼻涕眼淚弄得滿臉都是。還一抽一抽地,話都說不利落了,看那表情和動作,簡直就像個受盡了委屈的孩子。
姜秋菊跟何七巧,這倆人兒,竟然能鬧掰了?
這是出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了?
姜英秀驀地覺得,可能跟給知青們做干糧那件事兒有關。
當時,婦女主任彭春麗可是在大隊部召開的全村大會上,表揚了老姜家的。
而自打那回事開始,彭春麗就一直對老何家的當家媳婦兒何大嫂子,不理不睬。
還明里暗里說了好幾回,說老何家人,是爛泥扶不上牆,關鍵時刻掉鏈子,眼皮子淺 溝子深……
後來村里慢慢地流傳開來一些流言,說是老何家太貪了。
拿最次的粗糧,替換掉了大部分的細糧,給知青們做的干糧,用的都是苞米面和糜子面兒不說,還摻了好多麩皮進去。
為了這事兒,知青還找到了大隊去。
雖然最終結果,是知青們厚道地沒有追究誰的責任,但是到底還是讓大隊干部們,臉上無光了。
倘若老何家的老爺們兒,不是比老姜家的全部人口還多一倍,而且還是在本地生活了幾百年的坐地戶,怕是真得被大隊干部給穿小鞋。
就這,老何家還經常被大隊干部和大隊干部的家屬、以及跟大隊干部的家屬走得近的人家,還有跟知青走得近的人家,拿出來跟老姜家做比較。
老姜家待人厚道,處世講究的名聲再一次得到了鞏固。
而作為對比的老何家,就成了奸懶饞滑,心眼子不好使,佔便宜沒夠兒,撿不著錢就算丟的典型代表。
姜家和何家原本就交情泛泛,彼此不過是普通村民的關系罷了。這下子更是直接就疏遠了。
而這小溜兩個月下來,村里關于老何家的流言和那些負面評價,在有心人的推波助瀾之下,不但沒有平息,反而有越傳越離譜的架勢。
而能讓何七巧跟姜秋菊這倆丫頭的友誼小船說翻就翻的,估計也就是來自兩邊家人的壓力了。
姜家這邊,姜秋菊是受盡寵愛的老閨女,所以並不存在阻攔她跟何家人交往的障礙。
但是在老何家這邊,何七巧卻遠遠沒有姜秋菊在老姜家這麼有地位。
老何家兒子雖然多得數不清,閨女卻並不金貴。
何家是當之無愧的、典型的重男輕女思想濃重的舊式大家庭。
只幾個呼吸間,姜英秀就大致理清了姜秋菊哭得這麼傷心的原因。
十有**,是她主動去老何家找何七巧玩兒,卻遭到了何家人的冷遇,甚至可能連門都沒有給她開,或者干脆就是被老何家人給打罵了出來。
而最關鍵的是,何七巧肯定也沒有站在她這個好朋友這一邊。
不然的話,姜秋菊不至于這麼傷心,姜老太太也不至于這麼生氣!
不過,姜英秀沒顧上打探詳情,理清了這里頭的關系,只覺得松了一口氣。
好在這火氣不是沖著自己來的。
其實只是遷怒啊。
姜老太太摔完了枕頭,又一臉慈母相地低聲哄勸起姜秋菊來。
姜英秀覺得這個畫面,有幾分辣眼楮。
于是什麼也沒說,吭都沒吭一聲兒,就一臉乖順地出了正房東梢間,回了自己的小倉房。
關好了門,馬上拍了拍心口,安撫一下飽受驚嚇的小心髒。
艾瑪,好在姜老太太只是為了別人的事情遷怒而已。
這要是萬一被姜老太太發現了,自己一一趟趟跑到鎮上,其實是在鎮上跟別人做生意的事兒,還不知道怎麼火大呢。
收入保不住不說,姜老太太一準兒得要教唆姜老三動手捶自己一頓。
可是自己卻無論如何都不能捶回去。
這老太太無是自己這個小身板的親女乃女乃。要是自己敢把姜老太太給扔進空間里,以空間那種種詭異的善惡標準,自己個兒說不定就看不見明天的太陽了。
閑來無事,姜英秀剛準備進空間待會兒,就听到一陣敲鑼的聲音。
伴著鑼聲一塊兒,還有遠遠傳來的破鑼嗓子,在喊著什麼。
姜英秀仔細听了听,是民兵排長郭四槐︰
「開會啦開會啦,今天晚上六點半,一家出一個代表,到大隊部開會啦!」
「開會啦開會啦……」
郭四槐的聲音很不好听,那個刺耳的感覺,簡直跟大伯娘牛桂花有一拼。
姜英秀鑽進空間看了看時間,離六點半還遠著呢!
不過,不知道村里又有啥事兒了。
自打知青來了之後,村里就沒再發生啥值得記下來的大事兒。這社員們的日子,都過得特別的平靜。
除了每個月月初和月底的動員會和報告會,以及偶爾召開的、傳達一下縣上、鎮上下發的啥文件精神的那些文件宣講會,基本上就沒怎麼開會了。
莊戶人家麼,見天兒琢磨的就是怎麼干活兒,怎麼伺候好土地和莊稼,怎麼娶媳婦兒、生女圭女圭,怎麼把女圭女圭拉扯大……
至于別的有的沒的,誰有心思管那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