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唐檸嗤笑的模樣,杜雲深直覺心髒好似被人用無數針狠狠地扎,疼痛雖然細細碎碎的傳來,卻在最後凝聚成讓他幾欲承受不住的刺痛。
「我本來無意瞞你……」
「我不管你原本的打算是什麼!」
低喝著打斷杜雲深的話,唐檸緊盯著他,一字一頓地厲聲質問,「現在,我就想要知道一件事情,是不是我不發現這個事情,你就準備一直隱瞞下去,直到整件事情再也沒有辦法繼續隱瞞下去!」
杜雲深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模樣的唐檸,劍眉微蹙,心中雖然憐惜著她如今的處境,但她這樣的行為依舊還是不能被他接受。
「沒有把事情告訴你,是不想你知道病情影響心情。林醫生說過,它只有一半的幾率會隨著孕囊的成長而變大。只要你保持良好的心態,積極地吃藥,是可以將它控制住的!」
「唐檸,你別無理取鬧!」
「我無理取鬧?我哪里無理取鬧了,杜雲深,你倒是和我例舉看看,我到底是哪里無理取鬧了!」
晚上所有發生的一切,她都不能接受,她的心里被濃重的背上籠罩?籠罩著,那令人窒息的痛苦讓她不能喘息,整個人就好似陷入了一個深深的沼澤之中,不斷地往下滑落,卻找不到一個可以攀附的依靠……
看到唐檸整個模樣,杜雲深不禁在心底暗自慶幸著,幸好沒有在一開始就將這個事情告訴她。不然,連這幾天美好的記憶也都沒有了。
「騙子!什麼不想要影響我的心情,你就是不想要這個孩子,你就是想要趁著我不知道,把孩子拿掉!」
「你現在就是在無理取鬧!我什麼時候要你拿掉孩子了,我從來都沒有說過這種!你可以責備我沒有把這件事情及時告訴你,但是你不能誣賴我逼你打掉孩子!」
唐檸的話,無疑激怒了杜雲深。
他能夠理解她的心情,得知孩子可能要消失,他的心里也很痛。雖說他不能真切地感受到那種痛苦,就連心中的痛苦可能也比不上她。但是,對于這個孩子,他也是一樣在乎的,他也一樣是舍不得的。
她怎麼可以就那麼輕易地就指控,說他不想要這個孩子,要打掉她肚子里的孩子。
那個孩子……
可是他心心念念想了好久好久,策劃了好久才懷上的!
他怎麼可能不愛他,他怎麼可能舍得他!
「我要把這個孩子生下來!」心中積攢的委屈和怒氣,化作了這樣的倔強的決定。
「你不能擅自做這種決定,你想要這個孩子,必須定期先去做檢查!」
「要做檢查,我自己回去做,你和那個林醫生是舊識。她還是你的手下,你要她干什麼她就會干什麼!我不相信你們……」
心中依已然被即將失去孩子的可怕想法佔據,唐檸精神有點恍惚,想法更是偏激的厲害。
「唐檸,你別任性!」
「我就偏要任性!反正,我絕對不要听你的,我絕對不會和你一起去那個林醫生那里看病,絕對!」
不顧形象地沖著杜雲深怒吼道,唐檸朝後退了幾步,將自己和他之間的距離拉開。那姿態,明顯就是把杜雲深也防備了起來。
這一系列的動作,以無聲無形的模式,狠狠肆虐著杜雲深的心。
在她的心里,他就那麼不值得相信嗎?
「唐檸,你給我適可而止,你要是再胡鬧,我可不管你了!」
「不管就不管,誰稀罕啊!」
兩個人都知道對方在生氣,可是賭氣的話就這麼輕易地從嘴里說出來了。即便在話音落下之後,有那麼一點點的後悔,卻已然都收不回來了。
「行!從現在開始,你想要怎麼樣就怎麼樣,都隨便你!你非要生下那個孩子,那也隨便你!不管有什麼後果,都和我沒有任何關系!」
手掌緊緊地握成拳頭,不停地收了又放,杜雲深氣惱地低吼出這麼一句話,兀自轉身離開。臥室的房門被摔得砰然作響,整幢房子都似乎被他的怒氣震動的晃了晃。
一道房門,隔開了兩個人的心。
看著緊閉的房門,唐檸渾身的力氣好似都被抽離了,跌坐在床上,眼淚不停地在眼眶里直打轉……
……
一整夜,唐檸都沒有睡好。
她不停地做著噩夢,夢里有孩子在喊著‘媽媽,別不要我’,一聲聲淒厲的哭喊聲,讓她不斷地驚醒。然後,再也睡不著,好不容易再次入睡,卻又被噩夢再一次驚醒……
如此周而復始,到最後唐檸都不敢睡覺了,就那麼呆呆的坐在床頭,等著天色亮起來。
精神恍惚地下樓,杜雲深已經起床,他看起來似乎睡得也不算太好,但比她的精神要好上許多。
杜杜和杜浩然約好一起去博物館,早早地就被接走了。
兩人的視線在空氣中相撞,只是一眼,兩個人便都收回了自己的視線,一個是氣呼呼的,一個淡淡然的。羅叔也察覺到了兩人之間的微妙氣氛,無奈地搖了搖頭,只希望自己不要成為這小兩口發泄的炮灰才好。
「先生,早餐……」
「給我一杯咖啡就好了。」坐在沙發上,翻看著報紙,杜雲深明顯是有意要拉開和唐檸之間的距離。
「太太,您……」
「我沒胃口,什麼吃不下。」
「給她一杯牛女乃,兩個雞蛋!」
兩個人異口同聲地開口,回答卻是迥異的。羅叔站在原地,面露尷尬,這……到底該听誰的!
「這……」
「羅叔,照我說的去做!」
「羅說,不用給我準備!」
又是異口同聲地開口,聲音也都不自覺地提高了分貝。
怔忡地站在原地,羅叔覺得,眼神要是可以殺人的話,站在中間的他,已經被兩個人之間不斷飛來飛來去的‘眼刀’殺死n次了。
「羅叔,照我說的去準備!到時候,落下個虐待孕婦的罪名,我們可擔不起!」
「是!」
最終,還是杜雲深的威嚴蓋過了唐檸的性子。
低迷的氣氛,隨著時間的推移變得愈發的濃厚了。唐檸斜躺在貴妃椅上,看著在陽光下的長青草地,雙眼迷離。
秒針滴滴答答的轉動著,時針已經從7轉到了8,杜雲深已經換上了戎裝,正要出門前往‘嘯天’。才到大廳,羅叔急急地迎了上去,「先生,太太什麼都沒有吃,您……」
「東西都送到手里了,要不要吃,是她自己的事情!」
杜雲深的心里又是心疼,又是氣惱,復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讓他說出口的話,也不怎麼好听。
「這……」羅叔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最後只是無奈地搖頭。罷了罷了,這年輕人的事情啊,他還真的是管不來。
汽車引擎的聲音很快傳來,杜雲深就這麼離開了,別說安慰唐檸,甚至連一句話都沒有跟她說。
唐檸所坐的位置,正好可以清楚地看見杜雲深離開,他的車速雖然很快,但她還是留意到了,他的視線並沒有轉過來,他不曾看她一眼,甚至在車頭轉向這邊的時候,還加快了離開的速度。
心,在找一個瞬間好似被冰凍了起來,她說不出來自己現在的情緒到底是怎麼樣的,是在為肚子里的孩子感到心痛?還是在為杜雲深冷漠的態度而感到傷心?還是為了某些根本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所謂的一切而悲傷……
她只清楚一件事情,那就是……她的心很痛很痛,痛的都快要不能夠呼吸了。
知道小兩口鬧了矛盾,羅叔和馮嬸也不知道到底該如何勸解,也知道都保持沉默。平日里該是熱鬧的大廳里,如今只有一片可怕的寂靜。
那寂靜就好似一把無形地刀,狠狠地剜著唐檸的心髒!
倏地,唐檸站起了身,雙眼直勾勾地看著窗外,好一會兒之後,她仿似做了決定,上樓拿了手袋,走出了大門。
「太太,您這是要去哪里了?」
「家里太悶了,我到外面走走!」承思山莊地方大,人本來就不多。除了一些負責保護安全的保鏢之外根本看不到多少人走動的痕跡。
唐檸以前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好的,反正她是一個宜靜宜動的人,甚至還有那麼一點點的偏向的安靜。所以,對于這種環境也是喜歡的緊。
但是今天,她對這種安靜卻有著一種前所未有過的深惡痛絕!
她想要離開這里,到一個人聲鼎沸的喧嘩地帶,她需要听到人的聲音,她想要感受到熱切的人味……
「太太,您一個人出門不安全,還是讓司機送你吧!」陸明豪的事情之後,曲樂已經不再繼續做司機了,他和陸明雄一起正式編制成為了‘嘯天’的一員。
「不用了,我自己走走!」
這里又不是人際罕見的野生地帶,累了的話,她完全那可以自己打車。那種有人跟前根後的感覺,簡直就像是被人變相地監視著,讓她感覺很不舒服。
「可是……」
「羅叔,你放心吧,我就是隨便走走。真要有什麼事情,我會給你打電話的!」知道羅叔是真的關心她,唐檸忍不住多說了幾句。
她這麼堅持,羅叔也不能再說什麼,只能叮囑了些注意安全之類的話,目送她走出大門。
……
‘嘎吱’!
厚重的鐵門在打開的時候,發出沉悶的聲音,听起來還有那麼一點點的刺耳。
柳眉微蹙,唐檸的情緒在瞬間便有了細微的變化,就好似卸下了厚重的包袱,整個人都格外的輕松。唇角不由得勾起了淺淺的弧度。
s市的城市綠化建設,在整個s國都稱得上是一流的,即便是通往市中心的重要通道,道路的兩旁也都栽種著樹木,至于原生態存在在城市中串流的小溪小河也都被保留、保護的很好。
沿著小道,唐檸不急不緩地走著,雖然還未正式入春,但是樹木青草已經開始萌生了春意,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
她的行動,都落入了某輛車的駕駛員眼底。在她對面的馬路上,更是有一個戴著眼鏡,不停地朝她這邊張望。
「先生,唐小姐已經出門了!」
車上的駕駛員拿出手機,按下了一連串的號碼,向老板報告著目前的進程。
通往市中心的大道上,車子的速度竟然在二三十碼,輕易便會引起人的注意。而他打電話的行動更是落入了對面馬路,那個戴著眼鏡的男人的眼底。
「盯緊她,我要知道她一整天的活動軌跡!」
電話那頭的安知遠低聲命令著,藏在鏡片之後的眸子微微眯了眯,狡黠的精光瞬間閃過。
小檸,你是我的!
不管是誰,都別想要分開我們,我們這輩子都注定要在一起!就算你現在是和杜雲深在一起,我也一定要把你搶回來,不顧一切……
自醫院的那一次見面之後,心底那一份壓抑許久的狂野已經被徹底激活。每日每夜,不管是工作,還是睡夢中,他的眼前總會出現那張嬌俏的臉龐,耳邊更是會回蕩著她呢喃的呼喚,一聲聲的,把他的心都喊酥了。
意識到自己心底對唐檸的熱切渴望,安知遠決定要行動一次,將她重新帶回到自己的身邊……
兀自欣賞風景的唐檸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些,她只是默默享受著難得的輕松。
也不知道到底走了多久,小腿處傳來了一陣細微的酸疼,抬手看了眼手表,知道自己不能再繼續走下去。
唐檸停下了步子,在等候出租車的地方,靜靜等候著。
但是,現在正是上班的高峰期,站在原地大約等了十幾分鐘都沒有一輛計程車停下來。
一輛悍馬車在唐檸的面前,車窗緩緩地搖下來,陸明雄那章帥氣的臉龐露了出來,「嫂子,你要去市中心?」
「嗯。」
雖然現在的她不太願意和承思山莊的人說話,唐檸還是禮貌性的答應了一聲。
「正好我也要去市中心辦事,嫂子,我送你吧!」
對于杜雲深,他一直都是敬畏的,雖然唐檸還不是法律意義上的嫂子,但他的心里也還是一樣的尊敬她!
「你有事先去忙吧……」
「嫂子,這個時間點不好打車。你一個孕婦,站的太久了,對身體也不好的!」
在心中思量了一番,唐檸最後還是選擇上了車。陸明雄按照她的要求,將她放在了市中心最繁華的地段。
「嫂子,我上午都會在這邊辦事。有什麼事情,你隨時打電話給我!」
「謝謝!」
沒有拒絕,也沒有應允,唐檸只是道了一句謝。
……
市中心的繁華地段,有不少商場,唐檸並不是一個熱衷于逛街的人。稍稍轉了一圈,她循著記憶,進了一間茶餐廳。
那間餐廳的由來已久,裝潢並不華麗,環境卻清幽的讓人感覺很舒適。餐廳里的點心都是現做的,口味也很好。另外,在餐廳里面還有一間規模不小的書室。
她是在和安知遠交往的時候,發現的這間餐廳。老板娘是一個比她大了三歲的年輕女人,看起來是冷冰冰的,內心其實是很熱情的。
唐檸經常光顧那里,在熟悉了之後才從她的嘴里得知了她的故事。
餐廳是她和曾經的愛人一起辦起來的,但是,在開業前一天晚上,她的愛人卻忽然之間消失了,再沒有消息。
而她,一直努力經營著餐廳,將等待他當做了此生唯一的事業!
「歡迎光臨!請問……」接待台的女子熟悉的說著歡迎的話語,在看見唐檸的時候,頓了幾下,「唐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