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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章——落花時節又逢君(全文終)

而此時身處紅蓮業火中的孟婆正痛苦的蜷縮成一團,萬世情劫的每一世,都在她眼前一一浮現。

伴隨著紅蓮業火的摧殘,她渾身仿佛燒到碎裂的瓷片般,皸裂成無數碎片,那些碎片仿佛受到某種神秘力量的牽引,紛紛朝著輪回池中遁去。

她仿佛被抽去最後一絲氣力,意料之中,這第三次聚魂,受到天道的懲罰,依然以失敗告終。

「秦胤~」她失去意識之前,下意識的呢喃道

十五萬年前。

兩忘峰,一玄衣女子正施展甲骨佔卜之術窺探天機。此法本就是逆天術法,故而她此時整個人都被強大的天地靈氣反噬壓制。

似乎被佔卜到的內容震懾驚詫,她心神不寧間,體內的靈力頓時翻涌不止,臉色煞白。

「噗!」

她終是沒忍住靈氣的碾壓,嘔出一口鮮血。屋外傳開沉穩從容的腳步聲。

「孟庸,我回來了。」

「夫君,你回來啦!」

她匆忙擦拭掉溢出嘴角的血跡,換上一副恬淡的笑容轉身相迎。

「明日我將迎來紫雷天劫,若是成功度過,將羽化登仙,參悟大道。」

「那太好了,夫君,我就知道你可以的!」

她滿臉欣喜的看著秦胤,但那眼角的笑意卻未達眼底,因為她知道,明日若是沒有出現特殊的機緣,秦胤必定渡劫失敗,這是他命定的結局-天命。

雲夢澤孟氏,世代都是大陸最強的佔卜師,可窺探天機,也是大陸最稀少的血脈之一,世代一脈單傳,這是天道對窺探天機者的懲罰。

佔卜一族的血脈不受天道庇佑,永遠不可能血脈昌盛。

修行者最忌諱的就是對他人泄露自己羽化登仙的時辰與渡劫地點,但作為夫妻,秦胤自然是將這些生死攸關的機密都告知于她。

「後日也是我渡劫的大日子,我方才就想告訴你。」

她環抱著秦胤的腰,刻意避開他的眼神,不想讓他看到她此時滿眼的心殤。

「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我剛才還想和你說」

「說你想要強行壓制境界不引紫雷劫羽化登仙?」

她寵溺的點了點秦胤的額頭,將他心底的話悉數說出口。見自己的小心思每回都被妻子猜中,秦胤頓時啞然失笑。

其實孟庸並未欺騙秦胤,後日的確是她渡劫的日子,從佔卜中得知,明日渡劫成功的尊者,只有一人,但不是秦胤。而是兩忘峰魔尊司空闕。

而明日正是秦胤的死期,他將被紫雷劈中,墮落六道輪回中。

天地氣運有限,根本不可能在同一日有兩名尊者同時飛升,除非那名本該飛升的尊者被人奪去氣運。再以欺天之術,混淆天道制衡,讓本不該飛升的人逆天道飛升成仙。

但倒行逆施違背天道的罪魁禍首,將受到天譴的懲罰,永生永世,受盡魂飛魄散之苦,同時不該飛升之人所承受的劫難,將一並轉移至罪魁禍首的身上。

入夜,孟庸纏著秦胤纏綿一夜,趁著他熟睡之際,掐訣令他陷入昏迷之中。

兩忘峰,玄衣男子盤膝坐在蓮池畔,看著落英繽紛,思緒萬千。

「你終于來了∼」

「你知道我會來?」

男子點點頭,旋即臉上露出淒楚的笑容。

「我明日就要應劫飛升,本想著也許你會來道別,沒想到你竟真的出現在這,這也許就是念念不忘,必有回響。」

孟庸咬唇,若他知道她此行的真實目的,不知還會不會笑的如此雲淡風輕。

「我佔卜過,你飛升得道的最後一劫,是情劫。而我,就是你的劫。」

「明日,也是我夫秦胤渡劫之期。」

男子幽暗的眼眸中涌動著意味不明的光芒,良久之後,他再次開口。

「孟庸,過來。」

玄衣男子臉上的笑容更甚,他繾綣的朝著紅衣如火的孟庸張開雙臂。

「若真要死,死在你手里也好!」

「讓我最後擁抱你一次,此後,我的命數歸你!」

近乎蠱惑的誓言在耳旁響起,他是這大陸第一強者魔尊,只要他願意,輕輕動一根手指就能將她碾死。

今夜她是抱著與司空闕同歸于盡的必死之心前來。如今他竟是如此輕而易舉就願意放棄飛升。叫她如何不動容?

但飛升之路別無選擇,要麼飛升得道,要麼隕落凡塵。秦胤是天地靈氣幻化的魅,若飛升失敗,只能煙消雲散,再次回歸天地之間,化為虛無。

他不能失敗!絕對不能失敗!

這違抗天意的罪行,就讓她來受吧!

「若有來世,再給我一次機會,可好?」

孟庸面露掙扎之色,最後無盡的痛苦化作一聲嘆息。

「哎…我並不怪你,也不曾後悔愛過你,司空闕。」

「如此,也好…」

他淡笑著將孟庸帶入懷中,就在孟庸極力掙扎的時候,忽而傳來司空闕的痛苦悶哼聲。

「司空闕!」

眼前的玄衣男子瞬間碎裂成無數黑色的羽毛,那些羽毛仿佛有生命力般,全都朝著幽冥深處遁走。

「我知你下不了手,還是我自己動手吧,孟庸,我愛你,生生世世…」

男子的聲音帶著空靈,仿佛穿透無數時空漸漸消失在夜風中,仿佛方才發生的事情都只是南柯一夢。

待到孟庸反應過來的時候,一片黑羽晃晃悠悠飄落到她的掌心,那羽毛與指尖觸踫那一瞬,散發出一道耀眼的光芒,旋即鑽入指尖消逝。

他是金烏的後裔,即使隕落,也如此驚天動地,方圓百里內此時地動山搖,方才還是朗朗星空,此時已然陷入電閃雷鳴狂風暴雨中。

一顆帶著幽藍色光芒的內丹漂浮在半空中,這是帶著司空闕印記,凝聚他畢生修為的元神內丹。

魔尊隕落,他的內丹必定引來無數強者大能的瘋狂爭奪,就在她準備遁走的時候,一件帶著充沛靈力的黑色斗篷飄到她面前。

他竟是連逃跑的後路都替她準備的如此詳盡,這件斗篷她再熟悉不過,是司空闕的本命法器之一,可自成一方小世界,披上這斗篷,誰都無法窺破她的行蹤。

回到洞府之後,秦胤還在沉睡中,她匆忙取出內丹,將那內丹給秦胤服下……

「夫君,快起來吧,今日是你的大日子,咱們早些出發,我會在不周山布下結界,替你護法!」

「孟庸,明日是你渡劫的日子,不必擔心為夫,為夫覺得內力似乎又有所精進,渡劫成功不在話下。」

「好好準備,為夫在上界等你凱旋!」

「好…」

……

沒有想到渡劫的過程比想象中更為容易,此時秦胤欣喜萬分看著自天幕中伸出的仙階,那仙階之上仙霧繚繞,更有百鳥爭鳴,競相接引。

若此時孟庸在身邊該有多好,秦胤忍不住遐想,旋即踏著那仙階朝著天界走去。

而此時的結界外,恐怖的紫紅色閃電撕裂蒼穹,仿佛要將萬物毀滅殆盡。

面如死灰的孟庸盤膝坐在山巔,待徹底感覺不到秦胤的氣息,這才緩緩睜開眼,而此時那些紫雷才真正露出猙獰恐怖的一面。

「轟隆隆!!」

數道紫色閃電伴隨著轟鳴的雷聲,風馳電掣劈向孟庸,她下意識想要躲避,卻發現周身仿佛都縈繞在看不見的壁壘中,令她動彈不得。

天譴,終于在這一刻露出冰山一角,但卻足以令她身死隕落……

紫雷落在身上那種噬魂的痛楚仍歷歷在目,她驚恐萬分的睜開眼楮,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死寂而虛妄的幽暗。

經歷紫雷劫的她並未灰飛煙滅,而是僅剩下一副空洞沒有魂魄的殘軀,她的魂魄,還要應驗司空闕渡劫時的情劫,且要慘烈萬倍。

彼時混沌初開,三界初立不久,機緣巧合下,司空闕成為地府第一任冥君,而她,則是在司空闕的照拂下,得以苟延殘喘,成為黃泉第一任孟婆。

這中間她處處刻意躲避著秦胤,就讓他以為她渡劫失敗,隕落凡塵,卻不想秦胤竟是成為牽情紅塵俗世的月老,而萬年來,他孜孜不倦的替她收集著她的殘魂。

「啊!!!」

這紅蓮業火的噬魂之痛即使她曾經受過,再次經歷仍是令人撕心裂肺的難忍。

伴隨著最後一縷殘魂碎片飛離體內,那些紅蓮業火在一瞬間熄滅,一氣質清冷的絕子,此時正裹著一身幽冥地府特有的玄黑冥服。

她幻出一面銅鏡,看著鏡中亭亭玉立的模樣,有些不舍的伸出瑩白皓腕,就在她伸手那一瞬,原本絕美的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老化。

當她布滿褶皺的手觸模到滿是皺紋的蒼老臉頰之時,她憤怒的將那銅鏡擊碎。

「孟庸~」

身後傳來心系萬年的聲音,旋即她被人從身後環抱,她原本佝僂的背更加低垂。

「放手!」

「你還想瞞我到何時?」

「若是知道我羽化登仙之路,是由你的鮮血鋪就,我情願隕落,回歸天地之間。」

她原本掙扎的身子頓時僵住,旋即痛苦的抱著腦袋嚎啕大哭。

「我不後悔,只是虧欠司空闕太多,只是不想以這幅沒有靈魂的殘軀面對你,能不能給我留下最後一絲尊嚴?」

秦胤繞到孟庸的面前,雙手托著她的臉頰,旋即落下一記深吻。

「我知道你介意什麼,等我,我馬上就能讓自己足以和你般配。」

他雙手合十,伴隨著口中默念咒語,無數道血絲化作紅繩,串聯著淡藍色的光點,齊齊飛入輪回池中。

「秦胤!!住手!!」

她驚恐的看著原本翩翩如玉的男人在一瞬間仿佛被歲月侵蝕,變成鶴發童顏的老者。

眼前的秦胤此時已然是扶著拐杖,與她一樣佝僂著背的垂垂老者。

「你看,我終于能與你青絲共白發了,孟庸。」

看著緊緊相依的二人,冥君司空闕轉過臉去,出神的盯著那輪回池,命運的齒輪再次運轉,萬世中,他又能有幾回與孟庸再次廝守?

她的魂魄碎片投胎轉世,極容易受邪祟侵襲,為阻隔一切肖想孟庸魂魄的邪佞,身為邪祟畏懼的冥君,他抽出一魂六魄,生生將那些魂魄打散,化作守護在她身邊的男子。

她的魂魄中帶著他隕落之時留下的神族金烏之力,他總能在茫茫人海中遇到孟庸,但已數不清究竟多少次與她之間的感情無疾而終。

幾乎每一塊殘魂回歸地府之時,都帶著無盡的傷痛

康熙十七年,十月三十,寅時。

紫禁城永和宮。

一陣嘹亮的嬰孩啼哭聲打破紫禁城內的莊嚴肅穆,經歷兩天兩夜的痛苦生產,烏雅氏終于順利誕育陛下的第四子。

因著她的位分低微,只是八旗包衣,以宮女身份入宮伺候,又是陛下宿醉之時,隨意寵幸的女人,故而不受陛下寵愛,只是一個卑賤的宮女所出的皇子,在這踩低捧高的紫禁城內,根本就不會有人在意這對母子。

此時殘存著血腥氣息的永和宮內,烏雅氏正愁眉不展的抱著自己的兒子,渾然不見絲毫初為人母的喜悅。

「太後懿旨到!烏雅氏接旨!」

烏雅氏掙扎著起身,在老嬤嬤的攙扶下,邁著虛浮的腳步匍匐于地。

這道懿旨的內容是冊封她為德嬪,同時為剛出生的四皇子賜名為胤的旨意。

歷經艱辛,她終于等來名正言順的身份,而代價就是失去她剛出生不久的兒子。

後宮不允許生母撫育自己的兒子,更何況還是出身卑賤的她。

因此懿旨中言明,胤滿月後將由皇貴妃佟佳氏撫養。皇貴妃是一等公佟國維之女,已薨逝的孝誠仁皇後赫舍里氏的佷女,皇貴妃並沒有生過皇子,只有一個公主還早年殤逝。

這一夜,烏雅氏明知道月子中不得流淚,否則將來會落下見風流淚的月子病,但仍是咬著被角啜泣一整夜

康熙三十年,圓明園。

一面容清雋的少年嘴角噙著寵溺的笑意,看著樹梢上調皮的宮女正掏著鳥窩。

「李金桂!快下來!若是驚了聖駕,可要滅九族的,陛下這會子正在九州清晏內宴請群臣,仔細你的皮!」

看著少女听到恫嚇之後,一個重心不穩,在樹梢上搖搖欲墜,少年眸中閃過一絲慌亂。

「蘇培盛!接著!」

少年將手中握著的一卷華嚴經塞到小太監蘇培盛的手中,旋即一個飛身,抱起嚇得臉色煞白的少女,旋身落在棗樹下。簌簌的棗花若雪,紛紛揚揚飄落。

「怎麼,方才不是還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這會倒是慫了?」

少女俏皮的吐了吐舌頭,而少年見到少女暴露在空氣中的玉足,有些不悅的蹙眉,隨意扯下披風,將她的玉足藏在披風中

(嗯,沒錯,李輕眉就是孟婆孟庸三魂七魄的靈魂碎片之一,而孟婆的魂魄殘片也將永遠散落在三千世界中不斷輪回,與月老的心頭血和冥君的魂魄殘片糾葛不清,這是天道懲罰,但有冥君和月老的守護,相信孟婆的魂魄殘片,都將有圓滿的結局。也許她會是傳說中乾隆大帝的生母李氏,也許會是與你擦肩而過的路人,也許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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