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涯!」
但見雲涯拿著斗笠,站在秦胤身後,也不知他什麼時候就站在那兒,更不知他將秦胤與她的對話听到多少。
「我听到外面有下雨的聲音,想起你出門的時候,似乎沒將放在門邊的斗笠帶走,听他們說你來此次挑水。」
「這條路我很熟,所以我就模索著來這兒找你。」
李輕眉抬眸看著晴空驕陽蒙蒙細雨,細如牛毛的雨絲,雲涯是怎麼听出來的?
「我先回去了~」
她撇下秦胤與雲涯二人,逃也似的離開了水井旁,秦胤默默的看著李輕眉離開,旋即將視線落在雲涯的身上。
雲涯似乎也不願與秦胤有過多的交集,他扶著竹杖,轉身就要離開,兀地,他感覺到身後一陣勁風襲來,他下意識避開對方的攻勢。
不待他反應過來,秦胤又是一陣密集的拳風落下。
「你還要裝到什麼時候?你的眼楮,根本就沒有問題!」
秦胤之所以能識破雲涯的謊言,是因為派去調查李輕眉在海島遇刺事件之後,他的人在那兩具刺客的尸首上,尋到蛛絲馬跡,而最後千絲萬縷的線索,通通指向雲涯。
他就奇怪為何初初入宮沒多久的秦姜,竟是比他更快尋到李輕眉的下落,真相就是這場刺殺根本就是雲涯自導自演的好戲。
「既然你早已知曉,為何不在她面前揭穿我?」
被識破的雲涯也不再掩飾,招式凌厲對陣秦胤。
「我怕她難過!」
「她將你當成相依為命的親人,但你為一己之私,卻以這種方式將她捆綁在你的身邊,我替你汗顏!」
「她的壽命只有短短的十四年,你承受不了失去她的痛!」
雲涯斬釘截鐵對秦胤說道,這兩個人之間的情愫,作為旁觀者的他,看的再真切不過,但若要他成全李輕眉與秦胤,那麼他半生的等待將化為泡影。
「那是我自己的事情,不必閣下掛懷!」
雖然知道李輕眉的生命與那些數量有限的血丸緊緊相連,但真真切切親耳听到她短壽的消息,仍是讓秦胤忍不住心口一陣悶疼。
就在二人激戰正酣之際,忽然飛來一只木桶。
「夠了!」
李輕眉方才走的有些匆忙,忘記手上仍抓著空木桶,本打算將木桶交給秦胤打水,卻不想看到眼前的一幕。
她看著本已經雙目失明,全靠竹杖模索仍是舉步維艱的雲涯將竹杖仍在一旁,赤手空拳與秦胤纏斗,那動作比正常人都敏捷,不用猜就知道雲涯的眼楮早就痊愈。
不知為何,她看著此時的雲涯,有一種如釋重負的解月兌感。
「輕眉!」
雲涯驚慌失措的看著李輕眉,此時她面色平靜的站在自己的面前,他寧願此時的李輕眉憤怒的朝著他怒吼質問,但沒有情緒波瀾,就是最糟糕的結局,因為這代表著李輕眉已經對他沒有任何期許。
誰會對人生中的過客有任何情緒?只不過是相識一場而已。
「雲涯,你的眼楮好了,這是好事,為何你不早些告訴我?」
看來李輕眉並沒有將自己與雲涯的對話完全听見,秦胤並不打算放過這火上澆油的機會。
「我查過,數月前,海島刺殺事件,是雲涯所為,目的你也知道了,就是為讓你留在他的身邊。」
李輕眉忽然覺得這樣的雲涯很是可悲,以他的條件,完全配得上更好的女子為妻。
「輕眉!我」
「不必解釋,我不怪你,終究是我負了你。」
「你我已是名正言順的夫妻,輕眉!我說過,我可以等,等到你回心轉意那一日,就算此生你的心都在別處,我也不介意。」
「我介意!」
「這對你不公平!對他不公平!」
「其實這麼多年來的相知相伴,我早將你當成自己的親人,即使你的眼楮真的瞎了,我也會照顧你一生一世。」
「以家人的名義,以姐姐的名義。」
「自小你就體弱多病,但你是雲家對我最好的那一個。」
「我至極仍記得當年被葛三娘罰站不許吃飯的時候,是你悄悄給我送包子。」
「若沒有你,我們母子二人早就不知在何處暴尸荒野,此生我最感激的人,就是你,雲涯。」
「雲峰仗著會些功夫,從下就捉弄我,是你,不管不顧的替我擋住許多落在我身上的拳頭。這些我都記得。」
李輕眉在雲家當童養媳的歲月艱辛異常,雲峰不喜歡她,嫌棄她是相貌丑陋的村婦,從來不承認她是他的未婚妻。
若不是葛三娘摳門,不想出聘禮,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求著雲峰與李輕眉圓房,雲峰定不會將就著與李輕眉在一起。
洞房那夜,雲峰嫌惡的不肯與李輕眉同床共枕,而是將李輕眉一腳踹到地上,讓她打地鋪,那夜雲峰被抓壯丁奔赴戰場之後,也是雲涯,攔著失去理智的葛三娘,讓李輕眉免于被葛三娘毒打的命運。
雲涯對她的恩情,點點滴滴歷歷在目,她這輩子都還不清楚,但看著秦胤失魂落魄的樣子,卻比死還讓人恐懼。
此時此刻,她已然做出抉擇,她看著秦胤,而秦胤也深情注視著她,就在二人脈脈相視之時,雲涯卻是伸手將李輕眉帶入懷中。
「雲涯!你干什麼!放開我!」
李輕眉被雲涯此時的猙獰模樣嚇得不住閃躲,雲涯從來都是謙謙君子的溫潤如玉,這還是第一次見到他如此失態。
「我並未休妻,你我的夫妻關系還未廢止,不準過去!我以丈夫的名義命令你!恪守婦道!」
「放開她!」
秦胤看著李輕眉在雲涯的懷中拼命掙扎,頓時怒不可遏。
「我在教育我的妻子,與你何干?」
秦胤一個閃身撲到李輕眉面前,將李輕眉的另一只手抓在手中。
此時雲涯抓著李輕眉的左手,而秦胤則握著李輕眉的右手,二者誰都沒有退讓的意思。
而此時被二人朝著不同的方向用力拉扯的李輕眉忍不住痛苦的悶哼。
看著她因內力的拖拽而泛白的臉頰,已經臉頰上流下的豆大汗珠,秦胤深吸一口氣,旋即戀戀不舍的放開李輕眉的右手臂。他不忍看到李輕眉痛苦的表情,若是如此,他寧願選擇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