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王府到懸空寺,只要兩個半時辰,這當中李輕眉調皮的纏著秦胤,讓他放慢疾馳的馬蹄,一路上走走停停欣賞著爛漫春色。
為今日出游,她似乎悉心準備許久,自從秦姜來府中之後,李輕眉就不再穿秦胤特地命人裁制的衣裳,但今日卻換上一身天青色的襦裙,秦胤甚至能看出她的臉頰上施著薄薄的粉黛。
似乎她的手法有些生疏,鬢角處還殘留少許淺粉,他還是覺得李輕眉不施粉黛的時候,更賞心悅目。
「不好看?」
她有些慌亂的撫著臉頰,今日一大早就起來描眉畫眼,奈何她的手法實在生疏,坐在梳妝台前畫了一早上的眉,仍算不上精致。
也許是因為底子的問題吧,是她東施效顰,也怪不得這些脂粉,畢竟秦胤命人替她準備的,都是後宮的娘娘們才能用的上好胭脂與水粉。
「好看。」
他輕輕伸手撫勻她鬢角的淺粉,眼角帶著笑意,此時二人在懸空寺山腳下的玉帶湖畔踏青,李輕眉在刻意模仿那些貴女邁著細碎的款款蓮步失敗之後,索性就解放天性,仍是由著性子走路。
她做這麼多的無用功,其實目的很簡單,只是想讓自己在秦胤最後的印象中,能夠完美一些。
此時秦胤正拿著長劍,與小平安父子二人正挽著褲腿,在清淺的石灘中捉魚。
父子二人配合的很是默契,不一會,就用芭蕉葉將許多活蹦亂跳的魚蝦端到李輕眉的面前。
父子二人眼神亮晶晶的看著李輕眉,她知道他們這是等著她親自下廚,于是將隨身帶著的調料取出。
一家三口齊心協力,開始用竹簽串起小魚蝦,放置在已經燒熱的鵝卵石上,開始烤制。
因著時間倉促,味道並不是很美味,但一家人卻吃的津津有味,其實吃什麼真的不是很重要,最重要的,是和誰一起吃。
直到傍晚的時候,吃飽喝足的一家三口才抵達懸空寺山門。
李輕眉牽著秦胤,而秦胤的懷中抱著熟睡的兒子,二人來到送子觀音像前,虔誠跪在蒲團前磕頭敬香。
秦胤偷眼看著緊閉眼楮振振有詞的李輕眉,心中是抑制不住的歡喜,看來,的確是該替兒子添上一個弟弟妹妹了,不,是弟弟妹妹都要。
天色已晚,自是要在懸空寺內暫住一晚,因著秦老夫人生前是虔誠的佛徒,故而一個月中,初一十五必會到懸空寺中齋戒沐浴,吃齋禮佛,秦胤孝順,每每有空,必親自陪同。
秦胤喜潔,自然在懸空寺內有專門的歇腳廂房。
此時他在書案旁默默抄誦著經文,而李輕眉正在耳房內沐浴,隔著珠簾,他能清晰听到輕輕濺起的水花聲。
「夫君,听說懸空寺內遍植曇花,要不然趁著兒子睡著,我們兩一起去看看曇花可好?」
秦胤微微一愣,她叫他夫君
「為何要看曇花?我不喜歡曇花」
「關于曇花,有一段傳說。」
秦胤見李輕眉似乎饒有興致,于是開口娓娓道來。
「曇花也叫韋陀花,傳說曇花原是一位花神,她盛開于佛國的淨琉璃世界,每天都開花,四季都絢爛繽紛。」
「後來她愛上了每天給她澆水除草的小沙彌,那小沙彌也漸漸愛上美麗善良的花神。」
「但是此事被天帝得知,天帝于是大發雷霆要拆散鴛鴦。天帝將花神抓了起來,把她貶為每年只能開一瞬間的曇花,不讓她再和情郎相見,還把那沙彌送去靈鷲山出家,賜名韋陀,讓他忘記前塵,忘記花神。」
「歷經萬世輪回,韋陀果真忘了花神,潛心習佛,漸有所成。而花神卻怎麼也忘不了那個曾經照顧她的小伙子。她知道每年暮春時分,韋陀總要下山來為佛祖采集朝露煎茶。所以曇花就選擇在那個時候開放。她把集聚了整整一年的精氣綻放在那一瞬間。她希望韋陀能回頭看她一眼,能記起她。」
「可是千百年過去了,韋陀一年年的下山來采集朝露。曇花一年年的默默綻放。韋陀始終沒有記起她。曇花一現只為韋陀,這般情緣何有錯?」
「所以曇花又名韋陀花。也因為曇花是在夕陽後見到韋陀,所以曇花都是夜間開放。」
沒想到曇花背後竟藏著如此淒美的愛情故事,李輕眉提起的興致瞬間被秦胤說的傳說澆滅。
「我也不喜歡曇花」
「若真是情深難忘,又如何會真的忘記對方?」
李輕眉擦拭著悄然滑落到腮邊的眼淚,忽然覺得自己的命運與曇花一樣,都是愛而不得。
就在這個月的十五,當那玉蠶之毒在她身上發作的時候,她就知道解毒的方法已經奏效。
「你又在胡思亂想些什麼?」
秦胤從身後環住她的腰,這個女人總是多愁善感,只不過是一個傳說而已,就讓她如此黯然神傷。
「你不是很想再給兒子添個弟弟妹妹嗎?我給你」
他一口含住李輕眉的耳垂,旋即將面紅耳赤的她打橫抱起,朝著床榻上走去
這一夜,李輕眉前所未有的主動回應著他,令他驚喜不已,要知道這個女人的心防真的很重,往往因為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或者他一個眼神和動作,她就會怯懦的關上心門
清晨時分,秦胤被一陣潺潺的佛音梵唱驚醒,他下意識的轉頭看向一旁的李輕眉,但身邊早已經空空如也,他頓時驚出一聲冷汗,一股強烈的不安彌漫開來。
「輕眉!」
他焦急的轉頭看向睡在小床榻上的兒子,那小床榻上也空無一人。
「輕眉!」
他匆忙起身,赤足散發,只隨意披衣沖出房內,逢人就問李輕眉母子的下落。
沉浸在李輕眉刻意為他編織的溫柔鄉中的他,此時才發現事有蹊蹺。
昨夜李輕眉纏著他一夜,看似主動熱情,如今反倒更像是抵死纏綿,她這是想要與他訣別。
她性子倔強執拗,不肯屈服,她怎麼可能屈從!
難怪情事之後,他竟是覺得困頓無比,定是昨夜她身上那特別的香氣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