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卑職仔細察驗過,棺槨並沒有任何問題。」
「豈有此理,真是瞎了你的狗眼,難道你沒發現那死者的臉色有異嗎?」
趙輕眉將手中的長戟緊緊握住,失控的力道使得握緊的關節處微微泛白。她很想一劍將這狗東西斬殺,但理智告訴她必須隱忍。
「屬下愚鈍,實在不知哪里有異?」
「你俯身再認真看看。」
「遵命。」
她強忍著怒火,彎腰俯身查探那死者已然發黑長出尸斑的臉,兀地,感覺後頸處被人死死地按著,她收回本欲反擊的拳風,旋即臉頰被身後之人死死按在棺中,與那死人臉緊貼。
令人作嘔的尸臭味直沖面門,她甚至能清晰的看到尸體的口鼻處有蠕動的蛆蟲正緩緩的爬向她的臉頰。
「看清楚了嗎?這尸體不新鮮,長蛆蟲了,哈哈哈哈。」
洛珈藍一臉得逞的獰笑著,捂著鼻子看著狼狽不堪的趙輕眉,旋即將手中的長劍指著趙輕眉的鼻尖。趙輕眉眼中的憤恨看的她心底一顫,她如今已經淪為階下囚,明明該很狼狽,卻為何仍是耀目的無法忽視?
「你對本官有意見?瞪著那麼大的狗眼是想嚇死誰?」
「屬下不敢。」
趙輕眉咬緊牙關,收起眼中的憤怒神色,旋即忽然意識到什麼,驚慌失措的環顧四周,沒有見到司空闕熟悉的身影,她如釋重負的長舒一口氣,旋即繞到休息處,就著沁涼的井水開始擦拭臉上的穢物。
而不遠處的巷道內,司空闕將手背塞進嘴里,眼眶微紅,倔強的死死咬著自己的手背,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響
「趙輕眉,有人找你!」
晨櫻無比艷羨趙輕眉總是艷福無邊,今日來尋她的男子一襲白衣翩躚,雖以白色錐帽遮住容貌,但看他長身玉立的身姿,可想而知錐帽之下的面容亦是傾國傾城,她很嫉妒,為何這世間的優秀男子似乎都與趙輕眉有瓜葛!
此時正是晌午之後,大多數人都在打瞌睡,故而趙輕眉也並未多忙碌,她疑惑的順著晨櫻所指的方向望去。但見不遠處的攬星樓,在二樓雅間軒窗邊站著一抹白色的身影。
鐘離胤!
「大人,殿下有請!」
一名內侍攔住趙輕眉將要離開的腳步,無奈之下,她只能跟在那內侍身後,不情不願的走進二樓的雅間。
「何事?」
「只是來和你道別,沒有別的意思,不必如此劍拔弩張。」
「百里姒終于要來迎娶你了?真是可喜可賀。」
月兌下錐帽的鐘離胤苦澀的勾唇一笑,旋即淡然落座。
「算是吧,謝謝你的祝福。」
趙輕眉有一種朦朧的錯覺,只覺得鐘離胤的語氣中帶著決絕與落寞感,而他的眼神亦是一片死寂,仿佛對任何事物都沒有期翼般的死寂。
「百里姒不是良人,鴻國後宮傾軋素來激烈,嫁過去之後,多長點心,該狠就要狠,否則只能淪為魚肉。」
畢竟曾是青梅竹馬的發小,趙輕眉仍是忍不住點到為止給予關懷。
雖知道鐘離胤也是被鐘離瑤設計陷害,淪為幫凶,但她心中對鐘離胤仍是不免有些怨懟。
「你想說我不諳世事,天真的可笑,對嗎?」
「殿下多心了,卑職只是出于朋友的立場給您一些建議罷了。若是殿下覺得不中听,大可以將卑職的話當成一個屁,當做從未听過就好。」
鐘離胤沉默,他如今只後悔自己有眼無珠,才釀成今日的慘景。又怎麼會怪他心愛的女子。
「小心皇姐,近來她似乎對軍部要有所動作,我不知道她想做什麼,但定是對你不利,你要小心。」
鐘離胤借著給趙輕眉斟茶之際,湊近她耳畔小聲說道,趙輕眉端茶的手微不可見的輕輕顫抖,軍部?
沒想到鐘離瑤動作這麼快,初登大寶,根基未穩的情況下就敢貿貿然將觸手伸向軍部,看來她是真的很想要盡快將實權牢牢把控在自己的手中。
「下月初八,我將動身前往鴻國,你會來送我嗎?」
「殿下,卑職如今的處境您也看到了,怕是身不由己。」
「我會想辦法讓陛下答應,從西門出嫁,屆時你只要安靜的站在城門處即可。」
「殿下不可」
「我先回宮了,後會有無期。」
能夠再見她一面,他很滿足,于是重新戴起錐帽,徑直打開雅間門離去。
「小胤,祝你幸福。」
他踏出的腳步頓在半空中,良久之後,才依依不舍的再次落下腳印。
「嗯,你也是。」他語氣中帶著淡淡的沙啞。
待鐘離胤離開之後,趙輕眉拈起桌面上的精致糕點,邊走邊囫圇吃著,迎面撞上一抹黑色的身影。
「不好意思。」
她匆忙致歉,卻在繞道之際被對方攔住去路,耳畔響起司空闕幽怨的聲音。
「我看到他剛走」
「他只是來辭行的,下個月初八,他就要動身前往鴻國,僅此而已。」
她對著司空闕解釋著,就怕他多心胡思亂想。
「還未到晚膳的時候,你怎麼這個時候前來?」
「我給你送消暑的綠豆湯,沒有冰塊冰鎮,你將就著喝點。」
司空闕輕輕搖晃著手中的湯盅,卻不想趙輕眉將嘴湊近,以口將含在唇瓣的東西塞進他口中,他又羞又惱,口中綻出梅花的清冽香氣,原來她塞進的是一塊梅花酥。
「你最喜歡吃攬星樓的梅花酥,為妻就借花獻佛一回。」
趙輕眉說著,獻寶似的從袖中取出用絲巾包裹嚴實的梅花酥攤到司空闕的面前。
「原打算等你送晚膳的時候再拿給你,既然你恰好趕到,那就趁著剛出爐的酥香勁嘗嘗鮮。」
「趙輕眉!你死哪去了!」
不遠處城樓方向傳來洛珈藍憤怒的嘶吼聲,趙輕眉將司空闕手中的綠豆湯奪過,仰頭一飲而盡,旋即將手中的梅花酥一把塞進司空闕的手中,匆匆朝著城樓處跑去。
「來了來了,大人,屬下方才去上茅廁了。」
「懶驢上磨屎尿多!還不滾去守著出口處!」洛珈藍狠狠的踹了一下趙輕眉的**,重心不穩的趙輕眉一個趔趄,摔了個狗啃屎。
「遵命!」她從容起身,恭順的拍了拍身上的塵土,那冷靜的態度,上位者的從容不迫,令洛珈藍下意識感覺到一股源自靈魂的震顫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