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時節,芳草處處淒迷。紅牆內外,皇城之巔,麝煙裊裊升起。微雨隨風飄至,帶來絲絲涼意。秋風秋雨愁煞人,更何況相思正濃!
錦瑟殿,今日為先帝殉葬的李輕眉一身火紅的嫁衣,頭上是象征著太後威儀的鳳冠,此時她滿臉惆悵依舊。正獨立小樓望盡天涯路。
在宮娥的再三催促之下,她淡然坐在梳妝台前,開始替自己描眉畫眼。
當司空闕踏入殿內,看到的正是濃妝淡抹的李輕眉正舉著青黛螺描眉點唇。
「李輕眉,你早與他人兩心同,卻眼睜睜看著我對你痴心不改,看我在你面前百般討好,失魂落魄,你是否有一絲心動?」
他臉上帶著憤恨,人有時候若是憋著不哭,會說反話,會言不由衷。
見她一臉無辜的轉過臉來看著他,司空闕的心微悸。竟是鬼使神差的月兌口而出。
「朕可有這榮幸,為你最後畫一次眉?」
司空闕問出這句話之後,似乎覺得她一定會拒絕,于是大步流星走到她的面前。
不想听到她疏離的拒絕之聲,于是他寒著臉,不容置喙的將李輕眉手中的青黛螺搶到手中,動作強硬的壓制著她的肩膀,強迫她對著銅鏡,而他則俯下腰,一手輕輕捏著她的下巴,開始替她細致描眉。
看著李輕眉的眉宇間那殷紅而諷刺性的梅花鈿,如燒紅的烙印般將他千瘡百孔的心再次灼燒成灰燼。
「我不怪你,也許這一生中,能讓你感覺到一絲安全感與存在感的東西,只有權勢,若是將自己的腳步放慢一些,你會發現除了權力之外,這世上還有很多值得留戀的人或事物,善待自己!」
李輕眉覺得自己虧欠司空闕的實在是太多太多,可如今她已經認清自己的心意,她對司空闕的愧疚之情,多過男女之愛。
她不想做出任何再讓他誤會的舉動,不想再次令他的心燃起一絲希望。
司空闕面容平靜的替李輕眉畫眉,並未回應她的遺言。
「也許,我們之間的情路並沒有錯,錯的只是選擇,愛也沒有錯,錯的只是緣分。」
「我努力變成你要的樣子,卻始終得不到你的心。最後才發現,無論我怎麼改變,你都不會心動。因為你只是簡單的不再愛我,與其他無關。」
「報!八百里加急!陛下!」
風斬氣喘吁吁的沖進錦瑟殿中,沒想到秦胤來的這麼快,短短幾日內,竟是糾集了燕南與星夜組成勤王聯軍。
而此時,秦胤親率著勤王聯軍已然兵臨盛京城下!
「陛下!如今該如何布局反擊!」
司空闕的親信黨羽皆是一身戎裝,就等著他一聲令下,將那些所謂的聯軍一舉剿滅。
「走,帶上太後與廢帝,諸位卿家與朕同去,咱們去會會秦胤糾集的烏合之眾!」
司空闕躊躇滿志的抽出腰間的天子劍,一臉的輕狂不屑。通常他在醞釀陰謀詭計之時才會出現這種語氣與神態。
李輕眉暗道不好,莫不是司空闕早已經提前布下了天羅地網,就等著秦胤前來,好一網打盡,永無後顧之憂!
明明說好永不相見,為何你還要來救我!秦胤!
盛京南城樓,此時司空闕正好整以暇的坐在龍椅上,饒有興致地攬著新晉冊封的秦貴妃笑的顛倒眾生。
談笑風生間,沒有人看到一滴斷腸淚滑落酒盞之中。
「余生多少春愁秋怨多少恨,庭間花開落,費思量,何時花落人不傷…」
蓮池上的歌姬應景的期期艾艾吟唱著催人淚下的曲調,令李輕眉本就低落的情緒增添了一抹離亂的哀愁。她低垂著眼眸,仿佛與這歌舞升平的世界格格不入。
「司空闕!你該死!」
听到熟悉的聲音從城樓下傳來,李輕眉下意識的抬頭,伸長脖子朝著城下萬軍之中焦急逡巡。
而她不知道的是,她在搜索著秦胤身影的同時,司空闕在她抬眸的那一瞬間,目光卻始終緊緊相隨著她。
明知道她抬頭不是為了自己,他仍是抑制不住的將目光牢牢定格在李輕眉的身上。
「秦胤!你來做什麼!我已經不愛你了!你滾吶!」
「孩子不是你的!一切都是我和司空闕的陰謀!你滾吶!」
她歇斯底里的咆哮著,但秦胤只深情款款的凝望著李輕眉,司空闕能為了江山帝業拋棄李輕眉一次,那麼就還會有第二次,第三次,是他蠢,竟然將李輕眉再次拱手讓給司空闕這個混蛋!
「輕眉,此生就算你不愛我,我也不會離開你!你是我秦胤的女人,生生世世!」
秦胤一個縱身,躍上城樓,將淚眼婆娑的李輕眉母女二人緊緊攬在懷中。而大批的弓弩手頃刻之間將一家三口圍困在內。
二人的眼中只有彼此,千帆閱盡,最是無言以立,但與青山共白頭,全然不管這聲色犬馬,亂軍困頓。
「孩子是我的!你也是我的!」
李輕眉頓時有些哭笑不得,生死攸關之際,這傻男人竟是霸道的宣誓著自己的主權。
她將腦袋埋進秦胤的胸膛,貪戀的呼吸著他的氣息。
「不要再離開我!你生我生!你死我死!我愛你,秦胤!生生世世,只愛你一人!」
「輕眉!」
他原以為李輕眉心中沒有他,他已經做好將司空闕束縛在李輕眉身邊一輩子的打算。
這一路上他甚至將祝福她二人的台詞都背了數遍,就怕自己一時間真情流露,會一時忘言。
「司空闕,我將大風還給你如何?再加上大燕全境!」
「我以天太上皇秦胤的身份,承認大風獨立!承認你稱帝!並會第一時間送達兩國締結邦交的國書!」
「不必!我活國死,我死國活,就算朕還有一息尚存,也要顛覆秦氏皇權!秦胤,你們一家三口就到地獄團聚吧!」
司空闕一劍刺向秦胤,他眼中帶著滔天的怒火,秦胤將李輕眉母女藏在自己的身後,避其鋒芒。
「司空闕,你不是我的對手!就算再給你一百年,也未必能擁有與我打成平手的能力!接受我的條件!你還有兒子!他需要父親!」
「秦胤!我真後悔豁出命去救你!風斬!狙殺李輕眉母女!」
司空闕猙獰的面孔上皆是無盡的恨意,得到命令的風斬等人立即將所有的攻勢都集中在秦胤緊緊護在身後的那對母女。
「司空闕!你無恥!」
大病初愈的秦胤雖對付司空闕仍是不在話下,但內力已然大不如前,此時一方面要應對司空闕招招致命的攻擊,另一方面又要分出心神掩護李輕眉母女,一時之間竟是漸漸的趨于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