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迅速抓過床角的錦被,覆蓋在她暴露在空氣中的肌膚之上,旋即取出藏在袖中隨身的袖劍,將劍柄遞到她的手中。
「殺了我!若我不死,秦胤就必須死!」
他握著李輕眉的手,將那鋒利的劍尖緩緩刺入自己的胸膛。
「送我走完這最後一程,我也變成你此生的過客,從此人山人海,不再歸來,你也不必痛苦,我將不再糾纏。」
「我不後悔愛你,只悲嘆三千白發,枯骨成沙,終是換不回你在身邊,真是造化弄人!」
「如果我知道該怎麼舍棄你,那該有多好,李輕眉!」
「司空闕,你瘋了!」
呼延輕眉聲線中帶著幾分真切的顫抖與膽戰心驚,看著司空闕抓著她執劍的手,將劍尖緩緩的刺入他的心髒,頓時因極度的驚訝與恐懼而睜大了眼眸,剎那間心尖酸澀,蝕骨疼痛,卻不知從何而起。
「要讓我成全你們!除非我死,死在你手里,是最好的歸宿!」
司空闕看著她關切的表情,略略有些蒼白的臉上擠出一絲笑意,語氣沙啞虛弱,卻滿是絕望的堅定。
而門外的風斬等人听著房內的動靜,頓時大驚失色,都以為只有女人才會一哭二鬧三上吊,沒想到主子也會拉下臉來使出這一婦人慣用的伎倆。
「風斬,給本世子把門撞開!」
此時跟著風斬等人听牆角的司空念卿臉色煞白,語氣急迫慌亂的命風斬將門撞開。
「父王,住手!」
眼前的一幕刺傷了他的眼眸,但見自己的母親正執劍刺入父王的胸膛,她這是想要父王的命!
他踉蹌著撲到二人中間,伸出手掌死死的攥緊鋒利的刀刃,那刀刃頃刻間劃破他的手掌,溫熱的血順著劍柄流淌,而他卻仿佛感覺不到任何疼痛。
「我們回家,父王!我的母親已經死了!就死在我面前!從此刻開始!」
「沒有她,這些年我們父子不也過的好好的嗎!」
「李輕眉,哦!是皇貴妃娘娘!祝你闔家幸福,早生貴子!我恨你!我恨你!」
司空念卿咆哮著痛哭流涕,掙扎著推開李輕眉,他算是明白了,這個女人早已將他和父王忘得一干二淨,如今她還要為了別人殺了父王!
這個女人心里根本就沒有他這個兒子,更沒有他的父王,他忽然覺得自己像個小丑一樣嘩眾取寵,就是為了博得她片刻的母愛這種行徑很可悲。
于是他抹了抹眼淚,眼中是冰冷的仇恨,而風斬等人早已經將失血昏厥的司空闕抬下去救治,僅差半寸不到,那匕首就會觸及司空闕的心髒,他這是抱著必死之心!
風斬看著這相愛相殺的一家人,頓時悲從中來。
「唯後,呵呵,皇貴妃,風斬忽然覺得從前瞎的厲害,其實文成陸雪比你好太多了!至少她與主子在一起的時候,是真的全心全意為主子,就算泯滅人性,她亦不會背叛主子!」
「失去記憶也許不是你的錯,但若真是情根深種,至死不渝,又怎麼會真的眼睜睜看著他死在你面前!皇貴妃,若是主子真的有個三長兩短,你的良心會不會疼?」
「真希望你永遠都不要想起過去!否則我不知道你還有何顏面,面對這苦苦等著你歸來的父子!哎!我看著都覺得揪心!好自為之吧!」
風斬悄悄的抹了抹濕潤的眼角,這個李輕眉,是他見過最薄情寡義的女子,沒有之一!
此時的小念卿忽然露出一絲這個年齡不該有的滄桑與冷漠,仿佛一夕之間就成熟了許多。
「若是再傷我父王半分,我必讓你付出代價!我發誓!否則猶如此劍!」
他命風斬將據說是母親留給他的短劍攔腰折斷,旋即命徐忍冬將一個包裹嚴實的錦盒扔在地上。
「這些都是你的東西,我們不要了!」
他將那錦盒狠狠的踢到呼延輕眉的腳下,錦盒中似乎有什麼環佩碎裂的聲音,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間令人窒息的房間。
此時的房內就剩下呼延輕眉一人,就這麼枯坐于帶著那父子二人鮮血的床榻之上,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若只是司空闕一人將她錯認為李輕眉也就罷了,但為何這些人一個兩個的全都說她是李輕眉!
她第一次對自己的真實身份產生了一絲懷疑!她是大燕的奉聖女帝,是秦胤的妻子,那麼在此之前的記憶去哪兒了?
秦胤說她生了重病,所以忘了前塵往事,秦胤說她是他的妻,秦胤說她愛他
她將手掌按在自己的胸口,感受著怦然的心跳聲,她的心不會撒謊,她愛的是秦胤毋庸置疑!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錯?
她從清晨坐到子夜,那方包裹嚴實的錦盒被她鬼使神差的撿起,擁在懷中,她不敢打開,怕看到不能承受的真相。
她強迫自己躺下,但滿月復的愁緒,似乎壓碎了錦被上的細花,令她頭痛欲裂,于是只好數著漏夜更籌,雙眼茫然的看著燈花慢慢墜落,她甚至不敢合上眼楮,怕夢後驚醒的她會更加心殤。
于是她索性坐起身子,指尖觸及到懷中的錦盒,她猶豫再三,于是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開始拆開那錦盒上的束縛。
看的出來,司空闕對這錦盒很是珍惜,而且從錦盒的磨損程度來看,他定是經常摩挲,上面的雲紋都有些褪色。
映入眼簾的,是幾支青玉發簪,還有一枚戒指,一方染血的汗巾,一只青瓷小碗,還有一柄普通的折扇。
而壓在錦盒底部的,是一副肖像,這是
是她!
「那些都是你的東西,發簪是主子親手為你做的,那方汗巾,上面的血跡,明眼人都能看出那是女子的落紅,能與你的東西珍藏在一處,想必也屬于你!」
「還有那只青瓷小碗,我記得,這是那年秦胤將你帶走的時候,用來裝你煮的長壽面的。
「那日,主子是跪著邊哭邊吃完那碗凍成冰坨的剩面,只因這碗有你的痕跡,所以他視若瑰寶。」
徐忍冬與風斬夫婦不知何時立在門口,將那錦盒中的物件來由,一一講給李輕眉听。
「這柄扇子我知道,那是主子與你年少時,在無極學院求學那會,你親手所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