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圓忙不迭地說道︰「那邊說的含糊,只說鎮山王暴斃。」
暴斃?
琴琬冷笑。
前世,似乎也是這種說法,只不過,那個時候蕭景行與鎮山王之間矛盾激烈,所有人都自然而然地把蕭景行想成了凶手,奈何那時的蕭景行已經成長為盛京的「戰神」,眾人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逍遙法外」。
所以說,身份決定命運。
桂圓等了半天也沒等來琴琬的追問,自己反倒奇怪了,「小姐,蕭大人那邊……」
琴琬搖頭,「自己的事,自己處理,他連這個都處理不好,我還如何與他結盟?」
鎮山王是朝中大臣,老皇帝就是演戲,也要派人去吊唁,只不過章鈺熙雖然已經是太子了,可歲數太小,鎮不住場子不說,還不能彰顯老皇帝對此事的在意,所以讓章逸曄陪著章鈺熙一起到了鎮山王府。
眾人吃不準老皇帝對這件事是抱著什麼想法的,所以對去鎮山王府吊唁也是猶豫的,直到看到兩位皇子去了鎮山王府,眾人才屁顛顛地跟了過去。
老皇帝與鎮山王之間不死不休的局面,眾人心知肚明,就是不知道鎮山王的死與老皇帝有沒有關系。
直到現在眾人心里都七上八下的,這個時候,眾人仿佛才又想起老皇帝是君,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即使曾經受到壓制,可真龍就是真龍,哪怕老皇帝要分一部分心神來提防章睿舜和雲皇後等人,依舊把鎮山王踩在了腳底!
直到這時,眾人才恍惚想起老皇帝曾經的嗜血手段!
這些年,老皇帝不過是在養精蓄銳,給鎮山王一個假象而已。
帶著忐忑的心情,眾人到了鎮山王府。
死者為大。
不管生前有什麼深仇大恨,到了現在也要演繹出一幕相親相愛的畫面。
蕭景懿憔悴了不少,勉強應酬著來賓,待章逸曄陪著章鈺熙給鎮山王上了香後,主動上前,「太子、七殿下。」
章逸曄微微頷首,「世子節哀順變。」
蕭景懿苦笑,「出了這樣的變故,打擊最大的還是母妃。」
「王妃……」
「剛睡下,玉萍看著她。」蕭景懿揉了揉眉心,疲憊地說道,「父王病重,母妃一直在父王身邊照顧,父王去世,打擊最大的還是母妃。起初我們只以為父王是舊疾復發,一直吃著太醫開的藥,也有所好轉。可父王的性子,殿下也知道,身子稍微好一點,就開始操心朝堂上的事,導致病情惡化。母妃大怒,才讓臣把父王送回祖宅靜養。原本父王已經能下地走動了,得知聖上這邊出了事,父王急得睡不著,非要連夜趕回來,結果……」
說到後面,蕭景懿聲音哽咽。
「鎮山王有心了,」章鈺熙老成地說道,「父皇一直都知道王爺忠心,一心為龍都和百姓,原本父皇沒想驚動王爺,卻不想王爺還是知道了。」
鎮山王未卜先知,章睿舜才一動手,他就在回京的路上,反應這般迅速,值得深思。
面對章鈺熙的咄咄逼人,蕭景懿異常冷靜,「父王一直都留心盛京的異動,對章睿舜的動靜一清二楚,所以才在事發前就洞悉了一切,不顧身體狀況,非要回來。臣也勸過父王,直接讓人進宮將此事啟稟給聖上即可,可父王說此事重大,他必須親自向聖上稟報。其實,還有最關鍵的一點……」
蕭景懿朝章鈺熙看去,嘴角掛著溫潤的笑,那是哥哥對弟弟的包容,仿佛之前章鈺熙的追問並不是太子對臣子的逼問,而是弟弟對哥哥的質問。
「父王擔心聖上多心,作為臣子,為聖上分憂是分內的事,可有的時候過于忠心,卻是要被懷疑的。」
蕭景懿說得坦坦蕩蕩,可圍觀的眾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這不是間接地在說,鎮山王的一片忠心,換來的是老皇帝的猜忌嗎?
所以,鎮山王才借口靜養,遠離盛京的是非,就是怕招來老皇帝的猜疑。可他到底是「忠臣」,得知盛京異變,頂著被老皇帝懷疑的壓力,也要回來助老皇帝一臂之力!
看看,什麼叫忠臣?
這就是忠臣!
章鈺熙冷笑。
都這個時候了,蕭景懿還不忘利用鎮山王的死,來表明他們的「忠心。」
「鎮山王有心了,世子有心了,」章逸曄圓滑地說道,「鎮山王一心為龍都,出了這樣的事,父皇也很傷心,所以才讓我們兄弟倆來吊唁鎮山王,希望他能一路走好。」
「多謝聖上,多謝殿下,」蕭景懿文縐縐地說道,「實不相瞞,父王的去世,臣懷疑是有人所為。」
眾人眸子一縮!
他們好像听到了什麼隱晦的事。
面面相覷,圍上來的眾人選擇了繼續圍觀。
「世子的意思,王爺的死……是人為?」章逸曄「驚訝」地問道。
見蕭景懿神色凝重地點頭,章逸曄追問道,「世子可查到了什麼線索?」
「線索倒是有幾個,臣有個不情之請。」說這句話的時候,蕭景懿是看著章鈺熙的。
「世子但說無妨。」
得到章鈺熙的首肯,蕭景懿才說道︰「這事,臣想請聖上派人來查。」
「這是應該的,龍都不允許枉顧人命的事發生,別說是鎮山王了,就是普通百姓死得蹊蹺,都得查清楚。更何況鎮山王是忠臣,這件事本殿下一定會一查到底!」
有了章逸曄的承諾,蕭景懿總算是放心地點頭,將手里所謂的線索給了他。
蕭府。
錦茹忐忑地端著托盤朝書房走去,和前幾日一樣,被代樂攔在了門外。
代樂原本想和錦茹念叨幾句,可見她魂不守舍的模樣,自己就先心軟了。
他一直都知道錦茹的心思,明的暗的也說了錦茹幾次,可錦茹還是這麼執迷不悟,他心里也不好受。這幾日錦茹的所作所為已經觸踫到了少爺的底線,少爺之所以不對錦茹動手,無非是念在昔日的情分上。
可「情分」這種東西用一點少一點,再深厚的情誼也會被錦茹折騰沒了。所以代樂才想著今日趁著錦茹來示好的時候警告她一番,卻不想看到錦茹備受煎熬的模樣,他先就心軟了。
「代樂,我……」
錦茹期期艾艾的話只起了個頭,突然傳來鏗鏘有力的腳步聲。
代樂皺眉,正要發作,看清楚了來人,心里一驚。
來人也不含糊,對代樂拱手,「對不住了,公務。」
簡單到含糊不清的話,代樂還沒來得及反應,眾人就進了書房。
渾渾噩噩中,代樂仿佛什麼都不記得了,只看著自家少爺被人帶走,府內亂做一團,所有的人都被押到了前院。代樂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到了牢里的,看著自家少爺淡定地坐在地上,他索性也盤腿坐下。
不知道過了幾日,終于有人來了。
來人也不多話,直接把他和少爺押到了朝堂上。
隨著蕭景行的高升,代樂幾乎天天都跟著蕭景行進宮,卻是第一次站在朝堂上,看著跪在地上的那人,代樂心里隱隱有了猜測。
老皇帝也不廢話,直接說道︰「今兒把眾愛卿叫來,是為了鎮山王一事。世子懷疑鎮山王之死有蹊蹺,特懇請朕追查,朕把這件事交給了老七,現在有些眉目了。」
接過老皇帝的暗示,章逸曄說道︰「回父皇,之前世子覺得鎮山王的死有古怪,所以才拜托兒臣徹查此事,結合世子提供的線索,鎮山王暴斃可能和蕭大人有關。」
眾人神色各異地看著蕭景行。
當鎮山王府傳出鎮山王暴斃的消息時,眾人就認為這事多半和蕭景行有關,老皇帝分身乏術,章睿舜的事後面有一堆爛攤子要收拾,哪來的精力對付鎮山王?
現在朝堂穩定,大局已定,接下來的,自然就是鎮山王府的嫡庶之爭。
誰能成為新一任的鎮山王跟在老皇帝身邊,誰能將滔天的富貴盡收囊中,誰能成為老皇帝最信任的臣子,誰又能在新太子跟前成為助力?
這都要靠手段。
鎮山王還佔著王爺的位置,可蕭景行卻不能等了。
與其一步步按部就班地來,等個十多二十年坐上高位,不如除去兩個礙事的,頂了那個位置。剩下的王妃和郡主,若想安安穩穩地過完下輩子,除了討好蕭景行,還能做什麼?
更有甚者大膽地猜測,蕭景行之所以動手,多半也與老皇帝的慫恿有關。
這邊眾人胡思亂想,那邊章逸曄拿出了所謂的證據。
太醫戰戰兢兢地跪在下面,「啟稟皇上,臣是給鎮山王問脈的太醫。之前鎮山王舊疾復發,來勢洶洶,可也在可以控制的範圍里,吃了幾副藥大有好轉。而後,鎮山王回了祖宅,安心靜養,不說痊愈,也好了七七八八。鎮山王提出回盛京的時候,臣仔細給鎮山王把過脈,就是路上有顛簸,也不會對他的身子有過多的損耗,更不至于一病不起。」
「那太醫的意思是……」老皇帝問道。
「回皇上,鎮山王彌留之際,臣給鎮山王問過脈,」拿出就診記錄,太醫畢恭畢敬地說道,「鎮山王的脈搏更像是中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