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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7章 親自審問

太子府。

今日的太子府比往常多了幾分肅穆,府里所有的下人都站在主院的庭院里,因為人數眾人,二等丫鬟以下的,都站在了院外,整整齊齊,大氣也不敢出地看著自己的腳尖。

站在最前面的,是管事嬤嬤和管事,因為離主子最近,也最是心驚膽戰。

小半個時辰了,主子沒有發話,這些人就這麼站著,凜冽的雪風吹在身上瑟瑟發抖,不知是因為冷,還是因為害怕。冷風不停地朝脖子里灌,眾人僵硬著上半身,不敢亂動。柳絮一般的雪花在身上覆了薄薄的一層,呵出來的氣息已經沒了溫度,可後背沁出的冷汗卻又讓這些人莫名的燥熱。

恐懼終究戰勝了寒冷,連呼吸都變得粗重起來。

琴明月裹著厚厚的披風,臉色慘白地坐在門口,雖然腳邊有火盆,手里還有暖爐,可也經不住在雪地了坐里小半個時辰。整個身體冰涼冰涼的,連動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紀氏比任何人都擔心琴明月的身體,她偷偷瞟了一眼主位上的人,硬著頭皮又將一個暖爐塞到琴明月的手里。

雲皇後微笑著看著紀氏的小動作,不覺得有什麼不滿,卻也沒有開始說正事。

直到晨雪窸窸窣窣地停了下來,雲皇後才慢悠悠地將手里的瓷杯朝桌上一放。

所有人都下意識地挺了挺腰。

「本宮今日來,是為了兩個皇孫的事。」

兩個皇孫,自然包括死掉的那個。

琴明月本能地縮了縮手指,早已凍得僵硬的手指沒有任何知覺,無法完成她想要做的動作。

話落,之前幫著章睿舜徹查太子府後院的嬤嬤上前,將手里的一本類似折子的東西雙手遞到雲皇後身前。

琴明月莫名心里一緊。

雲皇後接過去,卻沒有打開,而是環視了一眼,對站在下面的眾人說道︰「你們有的是宮里的人,有的是賣身到太子府上的,不管是哪種,都該知道太子是你們的主子,你們的生死都在太子手里。主子好,你們才好,跟著太子,你們日後也比普通人高一等,即使是太子府上的下人,走出去,在世家眼里也是巴結的對象。忠心,是你們的本分,只可惜……」

語氣一變,眾人紛紛打了個冷顫。

雲皇後冷笑道︰「只可惜有的人看不清自己的身份,在外人的吹捧下膨脹得無法無天,以為自己是可以控制局面的大人物,做出背叛主子的事!」

眾人紛紛下跪,沒有求饒,卻用最卑微的方式表明自己的忠心。

雲皇後冷眼看著跪在雪地里的眾人,「殺人償命,更何況死的還是皇長孫,這是誅九族的大罪!」

犀利的目光在眾人身上穿梭,「本宮也爽快一次,若是那人主動站出來,本宮給他留個全尸,若是存著僥幸心理死不認罪,那就別怪本宮冷酷無情。」

眾人匍匐在地上,沒有人喊冤,沒有人求饒。

「不站出來是吧,以為本宮沒有證據?」雲皇後嘴邊的冷笑更甚,將手里的折子放在身邊的矮桌上。  只是一個輕輕的動作,卻像是塊千金重的大石壓在這些人的胸口上,難以呼吸。

嬤嬤領會了雲皇後的眼神,立即請來了等在外院的太醫院院首鄭瑞鴻。

鄭瑞鴻身後跟著一名類似太監打扮的人,手里端了一個瓷碗,普通的白色瓷碗,不是宮里用的那種名貴的瓷器,就是普通百姓家用的那種。

分別給眾人請了安,鄭瑞鴻才神色嚴肅地說道︰「回皇後,微臣徹查了太子府上的每一處地方,從廚房的儲糧到每個每個院子的花花草草,最後發現了貓膩。」

「哦?」雲皇後很懂得控制人的情緒,簡簡單單一個上挑的單音,牽動了所有人的情緒。

鄭瑞鴻側身,示意身後的太監上前。

太監捧著瓷碗站在雲皇後面前。

「皇後請看,這是微臣從廚房的水井里打的一碗水。」

琴明月下意識地捂住了胸口,嘴唇發抖。

「這水有什麼問題?」雲皇後瞟了一眼與尋常無異的井水。

鄭瑞鴻耐心解釋道︰「這井水里多了點東西,不過,並不影響我們用它來燒水或者做飯,對身體基本上沒有影響,除非……」

「除非什麼?」雲皇後隱隱覺得鄭瑞鴻要說重點了。

「微臣查看了太子妃與良娣的日常飲食,單獨看是沒有問題的,只是太子妃與良娣最近喝的甜湯……」

「是甜湯的問題?」章睿舜追問,神色焦慮。

「回殿下,」鄭瑞鴻雙手一拱,畢恭畢敬地說道,「甜湯單獨喝也是沒有問題的,甚至還有滋補的功效,只不過,甜湯里的一味尋常的藥與井水里添加的東西是相生的,若是混在一起,喝過兩三次,會對孕婦有影響。」

「所以蘇良娣的孩子還沒生下來就死了?」雲皇後對鄭瑞鴻說道,「那兩味藥這麼厲害,才喝了幾天,那孩子就……為什麼蘇良娣一點察覺也沒有?」

孩子幾乎已經足月,在肚子里的動靜也十分明顯,即使蘇夢之是沒有生養過的,可這點感覺還是有的,孩子在肚子里突然就沒了動靜,蘇夢之應該會察覺得到,若是那個時候催產,沒準,孩子還能生下來。

再說,如果那兩味藥混合在一起是落胎,那蘇夢之更會感覺得到,要落下一個足月的孩子,那是真的從肚子里掉塊肉出來,是撕心裂肺的痛。

鄭瑞鴻解釋道︰「回皇後,這兩味藥混在一起,有麻痹的作用,會影響蘇良娣與皇孫之間的互動,所以蘇良娣才沒有感應出來。」

「原來是這樣。」雲皇後若有所思地說了一句。

本來孩子還未出世,與母親之間的互動都是時有時無的,一時感覺不到,判斷不出來,也是正常的事。

「你接著說。」章睿舜神色嚴肅地說道。

「是,殿下,」鄭瑞鴻接著說道,「至于為何皇孫死後還會繼續成長,依微臣的看法,是皇孫胎死月復中後,與蘇良娣的聯系還在,潛意識里繼續成長,直到他完全落下來,成為一個獨立的個體,才停止生長,徹底……」

徹底死了。

蘇夢之不停地擦著眼淚。

一邊的章睿舜也是紅了眼,握著蘇夢之的手,低聲安慰。

「那太子妃呢?」雲皇後突然話鋒一轉,扯到了琴明月身上。

琴明月心虛地揪著胸口,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為自己的孩子心痛。

鄭瑞鴻神色復雜,良久不說話。

他的沉默在眾人看來就是不妙,看向琴明月的眼神也帶上了詭異。

琴明月努力擠出幾滴眼淚,對鄭瑞鴻說道︰「鄭太醫,本宮的孩子又是怎麼回事?」

鄭瑞鴻雙手一拱,卻是對雲皇後說道︰「回皇後,太子妃應該是……」

「是什麼?這麼婆婆媽媽的做什麼?」心里著急,雲皇後說了粗話。

鄭瑞鴻眼楮一閉,硬著頭皮說道︰「應該是喝了化解那兩味藥副作用的藥,只是……只是劑量出了問題,所以、所以才……」

才生下了怪物。

「果然是你,你還我孩子!」蘇夢之突然尖叫一聲,朝琴明月撲去。

若不是紀氏一直站在琴明月身邊,替她擋了一下,蘇夢之尖銳的指甲早就劃開了琴明月的臉。

「你胡說!」琴明月底氣不足地說道,「本宮也是做母親的人,怎麼會用自己的孩子做賭注,更何況,本宮是太子妃,需要對一個良娣動手?」

「是你,就是你!殿下,臣妾的孩子,我們的孩子,殿下……」蘇夢之拽著章睿舜的衣袖,嬌柔的笑臉掛著晶瑩的淚珠。

章睿舜拍著蘇夢之的後背,安撫道︰「你別激動,這件事,本殿下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還你一個公道,還我們孩子一個公道。」

蘇夢之點頭,也不繼續糾纏,只冷冷地看著琴明月。

「母後,殿下,臣妾真的什麼都不知道,臣妾是冤枉的。」琴明月跪在地上,因為受冷而臉色慘白,再加上才生產了不久,身子還沒恢復,嬌嬌弱弱的模樣,讓人不忍心。

「你先起來。」雲皇後對這個太子妃還是很偏愛的,沖身邊的嬤嬤使了個眼色,嬤嬤立即把琴明月扶了起來。

琴明月不知道能再說點什麼,只得期期艾艾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紀氏心里也隱隱擔憂起來,不過想到藥婆子,心里又有幾分篤定,不到最後,不能自亂陣腳,真到了那一步,大不了舍棄藥婆子。

深吸一口氣,紀氏勉強維持著面上的鎮定,站在琴明月身邊,安撫著她。

鄭瑞鴻終于又繼續說道︰「這味藥是與前面兩味相克的,只是要掌握好劑量,不然的話……太子妃應該是服用了這味藥,而且還應該是在喝了甜湯後半個時辰內,不然過了藥效,一點作用都沒有了。原本該對皇長孫沒有毒性的,只是劑量出了問題,所以……」

磕磕絆絆說完,鄭瑞鴻額頭全是冷汗。

「明月,你喝了甜湯之後,可是喝了什麼?」

「沒有。」琴明月為了顯示自己的無辜,直視雲皇後的眼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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