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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就是你了

「看什麼看,怎麼,我還說不得了!」老太監翹著蘭花指,在小太監的頭頂上抓了兩下,惡狠狠地說道,「今兒的恭桶,你一個人洗了,誰要是敢幫他,以後就不用在這做活了!」

警告地環視了一眼,眾人紛紛後退了兩步。

洗恭桶已經是宮里最低賤的活兒了,要是連這份活兒都保不住,他們在宮里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偷看的幾個小太監倒吸了兩口氣,將手里的恭桶放回原位,退到一邊找別的事做了。

匍匐在地上的小太監已經起身,慢悠悠地拍掉身上的塵土,本就髒兮兮,皺巴巴,還散發著惡心氣味的衣服,不管小太監怎麼拍,那味道都久久不散。

整理好儀容,小太監慢悠悠地起身,朝角落走去,那里堆積著從各個大殿收回來的恭桶。

「誰在那里?」察覺到門口有人,老太監尖著聲音朝院門看去,見著琴琬身邊的小太監,先是一愣,待回神後,立即屁顛顛地迎了上去,直到走到院門,看到門外的琴琬,更是一張老臉笑得皺成了菊花。

琴琬。

安平縣主。

誰都想巴結的貴人!

老太監頓時覺得自己的機會來了,今兒是他的好日子,金主主動上門,能不能飛黃騰達就看現在了。

「安平縣主。」老太監皺巴巴的臉,一個勁兒地朝琴琬面前湊。

琴琬皺眉,厭惡地朝後退了半步。

小太監本能地擋在老太監面前,「你做什麼?」

「安平縣主怎麼到這里來了,可是走岔了路,要不要老奴給您帶路?」無視小太監的戒備,老太監一個勁兒地朝琴琬面前湊。

琴琬轉著滴溜溜的眼楮,在空曠的院子里努力搜索著。

「安平縣主可是要找人?」老太監主動側過身子,讓琴琬更清楚地看到院子里的情況,「可是哪個不長眼的沖撞了貴人?」

耳邊的聒噪讓琴琬不耐煩地皺眉,眼珠子轉了又轉,最後定格在那個瘦小的,蹣跚著朝恭桶走去的身影,微微一笑,「就是你了!」

順著她的聲音,老太監渾濁的眼楮一眯,立即尖著嗓子說道︰「小苗子,過來!」

身影一頓,慢悠悠地轉身,朝琴琬走來。

與記憶中俊朗、冷清的模樣不一樣,此時的那人一臉稚氣,臉上還掛著陳舊的傷痕,破爛的衣服明顯很不合身,可穿在他的身上,竟然讓人感覺到莫名的貴氣。

老太監之前好不容易淡去的恐懼又漸漸浮現,瞄了一眼身邊的琴琬,他強勢地挺直了腰板,「小苗子,趕緊過來!」

「縣主,可是小苗子沖撞了您?」不等琴琬答話,老太監一腳踢向小苗子的膝蓋窩,後者一個趔趄,「咚」的一聲跪在地上。

琴琬怒目,警告地瞪了老太監一眼,後者莫名地縮了縮脖子。

「這個人,本縣主帶走了。」

沒有多余的話,琴琬瞟了小苗子一眼,轉身離開。

「縣、縣主……」老太監茫然地看著琴琬的背影,下意識地想追上去。

荔枝一個側身,擋住了老太監,警告地瞪了他一眼,又瞟了一眼小苗子,示意他跟上。

「凌公公……」跟著琴琬一起來的小太監叫住了老太監,「小苗子的事,我會稟報聖上,其余的事不是你該操心的。」

被嗆了一句,老太監對著琴琬遠去的背影惡狠狠地吐了口口水。

什麼玩意兒!

對于琴琬從宮里帶回一個太監,白芷水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對一雙兒女,白芷水采取的是放養的形式,只要不是人命官司,她一般不會插手孩子們的事。

小苗子誠惶誠恐地跟著琴琬到了縣主府,進了琴琬的院子。

在宮里幾年,雖然沒有機會見琴琬,可他听別的太監和宮女提起過,所以對琴琬很忌憚,出了宮,他的性命就在琴琬手里,說不害怕那是假的。

雖然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琴琬,可小苗子還是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在宮里沒機會與貴人接觸,可見多了前腳還趾高氣揚地與他說話,後腳就莫名其妙地沒了的太監宮女,小苗子還是很害怕的。

琴琬直愣愣地看著小苗子,似乎是在努力與記憶中的某些印象融合。

她的記憶里,小苗子從來都是那副雲淡風輕,讓人不敢褻瀆的模樣,即使身在腌的後宮里,即使身邊每時每刻都在上演著齷齪的事,小苗子都如出淤泥的荷花,聖潔地站在那里。

琴琬不大記得小苗子在冷宮的點點滴滴,那時,她瘋魔的時間比清醒多,唯一的印象就是,每次清醒的時候,這個男人,不對,小苗子算不上男人,這個人,都會在她身邊。

沒有過多的言語,兩人甚至連個眼神交流都沒有,可不知從什麼時候起,琴琬習慣了在清醒的時候,看到他的存在。

後宮腌的事,只有你想不到,沒有這些人做不出來的,對食是最常見的,一些心理扭曲的,會認一兩個干兒子,帶在身邊玩,一些失寵的妃嬪們,也會與太監做一些齷齪的事。

那個時候的苗公公是何等風光的人物,可以說,後宮里垂涎他的人,不分男女,有很多,也有想認他做干爹,為自己鋪路的,最可笑的是,這些想認他做干爹的人里,有太監,也有外面的官員。

由此可見,那時的苗公公是何等風光的人物,就連跟著琴明月身邊,紅極一時,被稱作九千歲的小李子都望塵莫及。

不過,那個時候的苗公公對朝堂上的事沒有興趣,所以主動調了位置,負責冷宮的一切事宜。其實,冷宮是個非常有爭議的地方,雖說被打入冷宮的都是些不受寵、犯了事的妃嬪,可誰能保證這些人沒有翻盤的機會?

為了能給外面傳點消息,冷宮里的妃嬪會收買這里的太監宮女,而外面的那些人,為了送點東西進來,也會塞不少的銀子給這些太監宮女疏通。

所以,在冷宮干活,是個頗有油水的活兒,當然,也不是每個被打進冷宮的妃嬪都會這樣,只是在這里干活,不受約束,很自由。

只是,琴琬一直都不明白,以小苗子的能力,明明可以呼風喚雨,為何甘願埋沒在冷宮里。

前世沒有想明白的事,這輩子她也不會再糾結,之所以把他帶回來,是因為琴琬有自己的打算。

有本事在朝堂上混出點名堂,又在後宮風光,想來小苗子是個懂得隱忍,有手段,有心機的人,他雖然不爭不搶,可能在那種情況下自保,還混的不錯,沒點過人的本事,根本活不下來。要知道,那個時候的小李子明里暗里對小苗子做了不少事,每次都被小苗子以四兩撥千斤之力擋了回去。

琴琬不知道小苗子為何隱忍,可也清楚他的手段,對他好奇不說,更欣賞他的能力。能在那麼復雜的情形下,在後宮混的游刃有余,管理一間青樓,更是手到擒來的事。

小苗子看似古板、倔強,可沒點圓滑的手段,如何做到?

而最重要的一點,琴琬把他找回來,是因為自己的私心。

琴琬不清楚自己對小苗子到底是什麼感情。

前世,她愛章睿舜,愛得忘了自己,到了冷宮,經歷了母親被人*,大哥過世,瘋癲的她對身外的事迷迷糊糊,談不上對章睿舜是什麼感覺,確切地說,她沒有多余的神智去思索對章睿舜的心思。每每清醒的時候,陪著她的都是小苗子,那是種奇怪的感覺,像是睡醒了,醒來的時候,睜開眼楮一看,身邊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安心、溫暖,甚至幸福。

她不明白這種感覺從何而來,她甚至連「苗公公」這三個字都是從別人嘴里得知的,哪里還知道自己對苗公公的感情。她重活了這麼久,刻意回避這個人,卻在這個時候,第一時間就想到了他。

琴琬想,苗公公對她而言,可能是她在最困窘的時候的一道光亮,是她的救贖,在她失去了目標與活著的意義時,唯一能抓著的東西,無關風月,好像,小苗子對她而言,就是自然而然的存在。

琴琬看著小苗子,想了很多,荔枝和桂圓雖然奇怪琴琬的失態,卻也沒開口提醒她,幾人中,最難受的就是被琴琬盯著的小苗子。

他局促地站在琴琬對面,面色微紅,一點點害羞,一點點窘迫。

良久,琴琬才莫名其妙地問道︰「你怎麼混得那麼差?」

小苗子一愣,不明白琴琬的話是什麼意思,更加不知所措,他在後宮沒背景,沒人脈,除了洗恭桶,還能做什麼?

可是,听貴人的意思,似乎很不滿他的現狀。

小苗子臉紅,開始偷偷反省,他是不是消極怠工,所以才落得洗恭桶的下場。

「荔枝,給他安排個活兒,其他的,以後再說。」琴琬一錘定音,把小苗子扔給了荔枝。

她還有好多事要安排,小苗子前世那麼厲害,可這輩子就難說了,她得讓他試試手,要是不合意,她還得另外找人,而且,青樓方面,她得找個坐鎮的。

可是,找誰好呢?

琴琬賊呵呵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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