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年的竹馬之情,是誰能說忘就忘?
她承認她是多情客,可誰又能輕易就做薄情人?
他忽而笑了笑,甩開了她的手,繞過堤岸,離她而去,腳踩過方才置著的油紙傘, 擦一聲,將傘柄踩成兩半。
風裳又急出淚來,去追他,他便用輕功跳入江上蘭舟,之後消失在了她眼前。
他,還是那麼愛生氣。
有時,他才是小孩子!
她就不信,他對伍詩靈沒有絲毫情意!
風裳悶悶不樂又在江邊待了許久,直到傍晚時分,饑腸轆轆之際,才回了家。
這一回家,她就發現好似又出了事!
柔然從屋內急急沖出,手里拿著劍,劍上還滴著血。
她瞥了風裳一眼,便又快速跑走。
風裳看著劍尖上滴下的血,心中一緊,立即跑入院落,發現眾人尚好。
只是院中狼藉,分明是一副打斗過的痕跡。
而應百年與邱珍面色慘白地坐在院子里,看去好似丟了半條命一般!
應驚鴻靠在院中大樹上,臉上亦是冷凝。
常如月默默隨在應驚鴻一邊,不敢發一言。
鳳承天還沒有回來,鳳承易更是不在。
她想問問究竟發生了何事,卻不知該找誰問。
這時,有兵士急急跑進來,跪到應驚鴻面前,結巴道︰「將,將軍,柔然夫人她」
應驚鴻猛地從倚靠的大樹邊站定,把士兵提溜起,怒問︰「柔然她怎麼了!」
士兵因緊張越加結巴︰「她她」
應驚鴻等不及,將士兵摔落到地,急喝︰「帶我去!」
士兵立刻帶著應驚鴻離開,常如月也跟著應驚鴻跑了,而應百年睨了風裳一眼,嘆聲道︰「裳兒,你隨驚鴻去看看罷。」
風裳其實也是想去看的,柔然她也許
果然,風裳跟著去了時,便看到應驚鴻將滿身是血的柔然摟在懷里。
柔然努力呼吸著,但也只有出的氣,堪堪已油盡燈枯之樣。
她笑著看向應驚鴻,將沾滿血的手撫向他的臉,去抹他眼中掉出的淚,可卻把他的臉抹了個狼狽。
她終于無力垂下手來,嘴角卻依舊是絕美的笑︰「我一直以為,能讓你落淚的人,只有那個女孩子呢。因為,因為,你一直是柔然在戰場上所見的可殺百敵的驚鴻將軍啊。」
應驚鴻不說話,只是抱著她,卻未再哭。
柔然嘆口氣,有些不舍︰「柔然以後就不能陪著將軍了,不能時刻提醒你在那個人面前莫要失了控。」
她神色又是一晃,好像過重的傷讓她忘了什麼重要的東西,隨即她苦笑︰「我忘了,你已表明心意,哪還需我隨在你身邊。來年將軍大婚,柔然只能現在祝將軍子孫滿堂了。」
應驚鴻一把將她抱起,臉上沾著她的血,帶她離開。
「你莫說話,我帶你回去,你傷雖重,仍可治療。」
柔然的呼吸越來越重,越來越快︰「你在戰場五年,見過不少生死,就當我也不過是一個戰場上的無名之人罷。這幾年,你收留了一個又一個無家可歸的女子,她們不是沒有出路,只是太過歡喜于你,你這人看去冷漠無情,實則溫柔可愛。」
是個可愛的將軍啊。
她知自己再不說,便沒有與他傾訴的機會,只能越加快速道︰「柔然這一生最悔的是,不能為你生個孩子,來日若哪位姑娘有幸能懷有你的子息,能不能去柔然墳頭上個香,我想,我想」
想看看你的孩子是什麼模樣,與你相似的眉眼也定十分討人喜愛。
可這句話,她說不出了。
她用盡了生命所有力氣去愛他,去愛這樣一個一面便驚鴻的男人,終于,最後生命耗盡,連與他說完最後一句話的力氣都再沒有。
這世界,死亡真是無能為力。
死了就是死了,你不知道,不知道那個人最終想與你說些什麼。
用盡全力地再去問,也問不出什麼。
應驚鴻知道這麼個道理,所以他沒有問。
即使她也再不能說。
他抱著她,想著就把她埋在家中院外的柳樹旁。
裳兒家中的柳樹埋著女兒紅,他家中的柳樹便埋下他一生之中或許唯一的一個紅顏知己。
他終于,再次變作孤獨一個人。
失去了裳兒,也失去了柔然。
噢,以後好像就是他一個人了。
這條路還那麼長。
常如月走上前來,低低喚了聲他名姓︰「驚鴻。」
他沒有看她︰「你我婚姻不過皇命,你知我不喜你,你若不想困于將軍府孤老一生,便趁早要你父親解了與我婚姻。」
常如月一愣,欲要抓他袖子的手垂落,站在那里沒有再說話。
風裳看著走遠的應驚鴻,他高大的背影好像一下子矮了下來,像被什麼壓著。
柔然的死,對他造成了巨大打擊。
柔然的死再次給眾人帶來一陣陰郁,鳳承天大怒,將所有兵力調來保護眾人。
夜深,無人可入睡,一人的房間嘎吱一響,有人出了院落。
那人走了很久,直到快到柳鎮邊緣,這才站定,繼而,立即有數個刺客出現。
那人一聲怒斥︰「如今來找我作什麼?陛下設了那麼多兵,本小姐被發現就糟糕了!」
此人正是常如月。
刺客有些緊張,隨即將一件物事遞交給了常如月。
「小姐,柔然死前,要我將此物交于你。」
常如月接過,打開一看,發現是應驚鴻的將軍令牌!
那上面有著刀劍劃過的痕跡,明顯地是隨應驚鴻經歷過戰場。
刺客便又道︰「柔然死前,說,說」
常如月一打刺客腦袋︰「別廢話!」
「說要小姐照顧好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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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答︰「柔然姑娘還說,將軍其實心軟,姑娘留在將軍身邊亦可為他幫扶,助他成大事。」
常如月又敲了一下刺客腦袋︰「一口一個柔然姑娘,她是長得有本小姐好看?」
「自然是小姐好看。」
常如月懶得再廢話,將令牌收好,想想不妥,又將令牌交給刺客,要其為她存好。
她轉了身,蹦蹦跳跳著又朝柳鎮回去,一面自言自語道︰「接下來,就是要應風裳回長安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