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何求加強守衛,連著兩日,府里再無動靜。
這天三公主和龐駙馬三日「歸寧」回宮,李令月自也要入宮赴宴。劉恭「舊傷」未愈,又添新傷,她倒可名正言順將他留在家中,不必擔心他隨自己入宮會被人看穿。
離府之時,她千叮嚀萬囑咐,叫劉恭在碧落居修養,哪兒也別去。
可是,她離開家府不久,府上便出事了。
劉恭斜倚在榻上,吃著果點,正是悠閑自得的時候。他突听得外頭有動靜,腦筋斗轉便站起身走出了屋門。
只看一眼,他便大呼道︰「來人吶!有刺客!」
何求等人聞聲皆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急急趕來,卻發現劉恭早已往碧落居外頭追了去。
「保護駙馬!」何求急呼一聲,心道不妙。
公主離府之時叮囑過他,叫他千萬莫讓駙馬離開碧落居的。可眼下他已然獨身跑了出去!
「駙馬爺……」
他一路猛趕,可劉恭卻跑得極快,不多時便沒影了。
諾大的駙馬府,亭台樓閣、假山水榭眾多,青松綠樹更是繁盛,一時之間,人往哪個方向去了都不知。
「分頭找!」何求為此急出了一身的汗,後背的衣裳都濕了一大片。
他不求抓到什麼刺客,但求護好駙馬周全。府內尋過,又尋到府外,尋了半天卻都無有蹤跡,他便生出了不詳的預感。
駙馬被刺客抓走了……
事實卻並非如此。劉恭一直追出駙馬府,追到街頭便放棄了。不過,他並沒有就此回駙馬府去,而是在街上,漫無目的地閑逛了起來。
要說漫無目的,他的目光,又總會有意無意地探視周遭的環境。
突有一只剛勁有力的手輕拍在他的肩頭,並喚了他一聲「劉大公子。」
他猛然回頭,發現是羽林衛副統領崔元平。
他一剎愣怔,隨即轉過身來看了他,一本正經道︰「崔將軍怕是認錯人了。」
崔元平卻是冷下臉來,兀地道︰「是不是認錯人,一試便知!那邊沒人,你若是真的駙馬,可敢隨我到那邊比劃比劃?」
「我有傷在身,恐有不便。」劉恭邁開步子,要走。
崔元平卻一把扣住了他的肩彎。他掙了掙,終于出手反擊。
然而,卻不過兩招,崔元平的拳頭便結結實實擊在了他的腰月復上。他連連後退幾步,一下子便往地上倒了去。
眾人皆圍過來,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崔元平見狀,顧及到眼下人多眼雜,並非與之爭論的地方,便闊步上前,伸手欲將劉恭從地上拉起來,口里還高聲道︰「不知駙馬爺竟傷到了如此地步!元平冒犯了,還請恕罪。」
劉恭看著他,狹長的眼目微眯了眯,隨即便拉著他的手,從地上起來了。
崔元平上前,附在他耳邊,低語道︰「大公子,還不願借一步說話,是想鬧得人盡皆知嗎?」
劉恭只得順了他的意,往一旁空巷走了去。
崔元平隨即跟上,圍觀人眾也便散去了。
空巷內,劉恭躊躇不決。崔元平則是雙手抱于胸前,耐著性子等。
「崔將軍,」劉恭終于歸復本性,轉身走向崔元平,舌忝著臉道,「看在咱倆師生一場的情分上,你可一定要為我保密啊!我二弟在隴州遭遇刺殺,死了……」
「劉駙馬死了?」崔元平萬分震驚。
「是啊。」劉恭露出些悲痛之色,又道,「讓我扮成我大哥,也是六公主的主意。」
「六公主她……」崔元平更覺不可思議,「她竟撒下如此彌天大謊嗎?這可是欺世之罪!」
「哪有那麼嚴重?」劉恭嬉皮笑臉,「你不說,我不說,誰會知道?」
「你以為沒人知道?」崔元平肅然道,「三公主與龐駙馬大婚之日,你就露出了破綻。現下指不定有多少人懷疑你,不過是誰也沒敢往這方面想就是了。這事兒,遲早是瞞不住的……六公主糊涂啊!」
劉恭不以為意地撇了撇嘴,還用腳悠閑地踢了踢地面,沒有做聲。
霍元平意識到自己與他說這些也是白費口舌,想了想便拉了他道︰「走,我送你回府!你這副樣子,怎還敢跑出來瞎晃蕩?不知道多少雙眼楮正盯著你麼?」
劉恭咧嘴笑了笑,隨了他的腳步。
他當然知道,早已有一雙眼楮在空巷深處藏著,窺視了這一切……
回到府上,崔元平要同他一起進去,卻被他拒絕了。
「我進去等六公主回來……」崔元平想好好地與李令月談一談這將李代桃之事如何使不得。
「不必了。」劉恭道,「六公主她自有主張。你說再多都是無用的。不過是責怨我一頓,說我沒能瞞好,讓你給發現了這個秘密!你可千萬不能跑到她跟前去說啊!算我求你了!」
說著他連連向崔元平作揖。
「這不行!」崔元平側過身不受他的禮。
「那無論如何,你也別急在這一日兩日可好?」劉恭做出讓步,「你再給我些許時日,我自有法子勸服六公主,叫她坦承此事,不再一錯再錯。」
崔元平想了想,道︰「那好!此事你可一定要勸六公主早做決斷!否則于你們劉家也是不利的。」
劉恭松了口氣,連聲道︰「明白明白!我今夜就與六公主說。」
這時,何求帶人從外頭回來了。見劉恭就在府門口,他忙是上前,問︰「駙馬爺,您去哪兒了?沒事兒吧?」
「沒事。」劉恭擺出端重的姿態,解釋道︰「我追出來刺客沒找著,在街上遇到了崔將軍,遂多聊了幾句。」
「您回來了就好。」崔元平覺得這短短的半個時辰里,自己都要急瘋了。
「怎麼?府里混進了刺客?」崔元平不免問上一句。
「宵小爾爾。」劉恭輕笑了笑,隨即做辭道︰「崔將軍既有事,我便不請你進去喝茶了。」
崔元平會意,「好!告辭。」
屆時,空巷深處藏身那人已然來到龐駙馬府,將自己听到的看到的,告訴了三公主李靜姝身邊隨嫁的宮婢。
這宮婢听罷,立即出發往皇宮里頭趕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