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久了……他們五個都已經不記得有多久沒有看到過臨淵的情緒了。
感覺像一個輪回那麼長。
他們一直看著臨淵，像是個死物一般，無知無覺地活著，沒有情緒，沒有起伏。
絕望而空洞，無悲無喜，像是一切在他這里都消失了。世界仿佛都成了純黑的，沒有光。
他也像是被染成了純黑的，痛苦的時候，煎熬的時候，全藏在心里，他們誰也看不見。
比起事發之時他在剃刀崖邊那樣讓人撕心裂肺的情緒而言，臨淵這種無知無覺無情的狀態，更讓人擔心。
就像是，暴風雨前的平靜，太平靜了，讓人不安。
而此刻，卻再次看到了臨淵的情緒，直觀的，洶涌的。
讓他們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臨淵失去了意識，赤霄穩穩地扶住了他，看著已經緊閉雙眼失去意識的臨淵。
湛盧將他背了起來，背起來的瞬間，就皺了眉。
老大竟是已經瘦成了這個樣子。
「現在……現在怎麼辦？」
他們有些六神無主了，大抵也是這個消息太震撼了，讓他們一時無法做出個所謂正確的判斷了。
羨魚的聲音從前方傳了過來，「去，帶他去南雁城。一刻別停。」
赤霄看向羨魚，「羨魚殿下。」
羨魚對他輕輕點了點頭，「你們五個一起，帶著他去。這事兒我就先不告訴小君臨了，他要是知道了，肯定要跟著一起去的，不是說那幾個長老殿的都在那兒麼，小君臨跟著一起去，不安全。」
「遵命。」赤霄點頭應了一聲。
羨魚長嘆了一口，像是終于將一口氣松了出來，「就交給你們了，把人帶回來，把人帶回來了，瘋了的那個小的和這個大的，就都能好起來了。」
雷冥五將馬上就帶著臨淵出發了，盡管臨淵此刻並未恢復意識。
他們一刻不停地朝著南雁城趕過去，每人帶著的妖獸全部都是速度最快的變異風蛇。
穿越群山，掠過北冥大片的荒原廢土，朝著南境趕了過去。
臨淵這一昏迷，足足一天一夜才醒來。
沒睜眼就已經察覺到了周遭有凜冽的風掠過，他睜開眼，看到的就是廣袤的天空。
「老大！」承影一直守著他，見他睜眼，頓時驚喜地低呼一聲。
旁邊的幾頭風蛇也就都湊了上來，其他四人從他們自己的風蛇背上朝承影這邊伸長了脖子看著。
「老大醒了？」
「可算醒了……」
臨淵的眼楮輕輕眨了眨，沒有動作，只嘴唇輕輕動了動，問了句，「到哪了。我睡了多久？」
「你睡了一天一夜了！」承影答道，「現在在去南雁城的路上，路程過半了！」
「好，那就好……那就好。」臨淵的聲音里透著濃濃的疲憊，就像是這大半年不死不活的狀態里繃著的線終于松下來了些許。那疲倦的感覺就已經山崩海嘯一般的洶涌而至。
「老大，多休息休息吧。你一直都繃得太緊了。」承影勸了一句。
臨淵搖了搖頭，「不，沒見到她，我不安心。」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恢復了鎮定，「嚴密的搜查給了那些家伙很大的壓力，所以他們不會貿然把修離帶去其他地方，要找到修離，他知道若若在哪。」
盡管臨淵連殺了修離的心都有了，但想到是他救了若若，臨淵就一陣感激，無以復加的。
修離救了君卿若，也就救了臨淵。
「到了南雁城，把妖獸和靈都放出去，要趕緊找到修離，他若是死了……若若的下落就沒人知道了。」臨淵吩咐道。
五人都點頭應了。
他們什麼都沒說，此刻也都覺得沒有必要多說什麼了，老大的狀態雖然好了些，但在沒見到君卿若之前，那都是虛的。
只有看到那個人，活生生的在眼前了，才是實打實的。
抵達南雁城的時候，風蛇停留在城門前的空中，臨淵看著這個城鎮，這個如果不是因為這事兒，他可能一輩子都不太可能會來一趟的城鎮。
忽然就覺得心里有些抽著疼，若若就在這里嗎？還是就在這附近的什麼地方？
他這生不如死的大半年……
原來她哪里都沒去，就在北冥。
「老大，那……我們進城了？」承影見臨淵的情緒好像有些不太對，就問了一句。
「萱堇。」臨淵叫了她一聲。
承影一怔，她已經好久都沒有听到老大叫她的名字了，一下子眼楮都有些模糊了，鼻子發酸，淚水模糊了視線，「老大，我在呢，我在。」
「你說……她為什麼不回來見我呢？她既然活著……為什麼……」臨淵略略垂頭，抬手捂住了眼楮，有些說不下去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我這一天天活著跟死了似的……一刻不停的在想她，她就……她就不想我嗎？她為什麼……為什麼……」
他緊緊捂著眼楮，但熱淚還是從他的指縫里滲了出來。
「如果不是修離用了水晶球，她是不是……就不打算再見我了？她是……把我忘了嗎？還是……她以為我把她忘了？」
字字句句，聲聲泣血。承影根本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應該說什麼才能讓老大好受一點。
赤霄在一旁陡然說了一句，「她說不定，是被修離軟禁了，她說不定，受了傷沒法回來。她怎麼可能不想見你？老大，她願為你死啊！」
赤霄雖然沒心沒肺的跟個大孩子似的，但說話也直，一句話單刀直入一針見血。
臨淵渾身一震，陡然抬起了頭來，眼睫上還掛著細碎的水光，他嘴唇輕輕顫抖著，「對……你說得對。」
臨淵用力擦了擦眼楮，「我們進城。找到修離，他救了若若我很感激，但若真是他把若若軟禁了起來，我饒不了他。」
風蛇紛紛降落，他們走進了南雁城里。
這個城鎮不大，湛盧所有的用來探索用的妖獸都放了出去，他們的靈也都放了出去。
眼下要做的，就是等。
而臨淵卻是看到了街道上一間普普通通的小酒館，像是有一種直覺油然而生，臨淵說道，「就去那兒坐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