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臨的口味和自家娘親差不多,對這種油酥小點心挺喜歡吃的,一路上就听著球球一直在 嚓 嚓的。
君卿若聞著這甜香,也忍不住有些食指大動。
但坐在馬車角落的君,他肩頭虛虛披著一件外袍,披散的長發已經在腦後隨意綁了綁。
看上去有些虛弱,卻不見慵懶,大抵是從軍數年的緣故,背脊挺得很直。
始終一雙溫潤的眸子,目光澄明通透。
讓君卿若只能忍了下來。
好在球球做什麼都有個度,吃了些之後,就消停了,拍了拍手中的碎末,就笑道,「叔叔,娘親教我要投桃報李,你給我糖果,我給你治傷吧?」
「嗯?」君眸子眯縫了一下,倒也半點不小看這孩子,伸出手去,「好啊。」
他被毒素的余波折磨,雖是已經解毒了,但渾身都疼,其實並不好受。
最壞也不過如此了。
他原本沒抱太多希望,球球不過就一個稚子而已。
卻不料球球用靈力給他治療之後,渾身的不適的確得到了緩解。
「大人教導有方,小公子聰慧懂禮,著實討喜。」
君低低說了一句。
君臨已經拿出帕子給他擦著額頭細汗,還小大人似的說道,「你別看我娘醫術好,生活能力差著呢,她連飯都不會煮,兩年前就是我給她投食了……」
君卿若輕咬著唇,盯著球球,「娘怎麼教你的?」
君臨無奈輕嘆一口,點點頭就搖頭晃腦地說道,「是,家丑不可外揚。」
君低低笑了笑,溫潤的眸子看向她,「大人精于醫術,難免顧此失彼,不會做飯也沒什麼的……」
言談之間,倒是離皇都越來越近了。
中元大陸以東為貴,所以按照青霜殿應有的排場,禮部肯定安排使團從皇都城東門入城。
城東們格外熱鬧,可見百姓們對中元大陸的三巨頭宗門還是很尊敬的。
一大早天還沒亮,奉皇帝口諭,禮隊就浩浩蕩蕩地朝著邑月鎮去迎接使團了。
從麒麟而來的君字旗車馬隊抵達皇都的時候,使團隊伍還沒到呢。
球球想看熱鬧,所以卿若就讓君青陽領著車馬隊先回王府,她則是帶著球球前去城東門趕個趟。
君青陽也沒什麼意見,反正在皇都他也放心。
于是兵分兩路相背而行。
城東門很熱鬧,君卿若如游魚般靈活,夾著兒子左擠右鑽的到了城門兩旁人群的前頭。
「這里就能看得清楚了。」
君卿若笑著對兒子說。
「這麼熱鬧……」球球倒是挺有想法的,小聲問道,「他們會不會不來啊?要是爛臉和癩頭都起效了,他們肯定會覺得丟人不來吧?」
「不至于。」君卿若笑道,想到臨淵是去和聶驚河見了面的,想必這事兒聶驚河也知道,聶驚河心野,想要給青霜殿下馬威的話,想必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只不過他們或許會掩人耳目一下吧……」卿若思索片刻說道。
大抵是因為剛才想到臨淵了,此刻目光就不由自主朝人堆里打量著,似是想要搜尋到那個男人的身影。
他……會來看這熱鬧麼?
他那麼怕麻煩的,怕是不會來的吧?
君卿若左顧右盼的模樣,落進了一雙深邃的眼里。
臨淵隱于人群里,存在感幾乎為零。
但一雙眼卻是始終隨著她。
「來了來了來了!」
不知道是誰最先看到了禮隊,扯著嗓子興奮叫喚了一句。
所有人的目光就都齊刷刷朝著遠處過來的隊伍看了過去。
禮隊舉著巨大的傘蓋和鎏金的禮牌分為兩排,中間的倒不是車輦,而是一隊駿馬。
約莫四十騎,倒和青霜殿使團前來的人數吻合。
黑色的高頭大馬上,青霜殿使團皆是一身黑衣,就連手上都戴了手套,頭上戴垂了黑紗的笠。
遮住了容顏,看不清他們的臉。
這形象,倒也莫名透出了那種高門大派會有的深沉氣勢和威嚴。
但君卿若知道,他們可不是為了表現出這種氣勢和威嚴才這副裝束的。
想必是拗不過禮隊的勸說,又受她毒的影響,這樣的形象不過是為了遮住他們因毒而變得一言難盡的面容。
「哇喔……」君臨低呼了一聲,摟住卿若的脖子,朝著那邊張望了幾眼就垂頭附在娘親耳邊說道,「娘親說得真沒錯!他們真是用了掩人耳目的辦法呢。」
君卿若倒不是心不在焉,只是她的注意力被城門里頭的情況吸引了去,原本還堆在門內道路兩旁等著瞻仰青霜殿使團威嚴的百姓們,此刻似是被其他的什麼事情吸引了。
竟是有紛紛朝著另一個方向去的趨勢,就連這已經到門前的使團隊伍的熱鬧,都不打算看了?
皇都里……出什麼事情了?
君卿若心中暗酌,並未宣之于口,只不過就有些心不在焉了。
球球倒是興奮,附在娘親耳邊說道,「娘親!他們過來了!隊伍過來了!」
君卿若回過神來,看到使團隊伍已經接近。
只是,這就有些無趣了。遮這麼嚴實,她不要面子的啊?她的毒也不是零成本啊。
于是卿若輕輕在兒子耳邊說了句,「球球,刮個風吧。」
君臨有時候特別懂事乖巧深明大義,有時候吧,又隨了卿若這愛使壞的性子。
一听這話,眼楮就亮了,嘿嘿一笑,「吹開他們的紗笠嗎?」
「嗯,吹開來吧,不然不是太沒意思了麼?」卿若風輕雲淡地說著。
球球就凝著滿目惡作劇的光,暗暗捏著小拳頭,一雙黑亮的眼微微眯了起來,他這動作,神態真是太像臨淵了。
隱于人群里的臨淵,看到了這一幕,唇角緩緩挑起了弧度,原本他已經蘊力準備起風的手指,松了力度。
饒有興致地看著那粉雕玉琢的孩子。
空氣中,氣流的涌動陡然有些不尋常了!
原本還因為人潮擁擠而變得更顯炎熱的初夏天氣,陡然起了風,涼爽的,讓人心曠神怡。
高頭大馬上的青霜殿使團們的紗笠,黑紗鼓動。
為首的陳永年似是意識到了什麼,卻還來不及反應出聲下令。
徐徐的風頓時劇烈!仿佛在空氣里打著卷兒朝他們鋪面而來!
實質般卷過他們的面門。
風卷驟息,數十頂紗笠已然墜地……
人群頓時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