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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小徒頑劣

剛剛過了白露,秋意就更是濃厚了,不僅江面上時常泛起薄霧,就連天氣愈發寒冷起來,今年的秋比往年的秋都要冷上了許多。趕在雞鳴晨起在第一抹朝陽露出之前上山采藥,才會采到最為新鮮得用的藥材,蒙了一層水霧的藥材,在晨光的照耀下,花朵果實也顯得是晶瑩可愛。

只是秋日里上山也是辛苦至極的,晨起薄霧重,因著過了白露露水增多,即使身上穿著斗笠,可一路上穿過枝葉茂密的林間的還讓露水沾濕了衣衫,且整個人籠罩在潮濕的空氣里,即使什麼都不做,也會衣衫漸漸潮濕,那冰冷潮濕的衣服貼在身上,再被秋日里的冷風一吹,簡直就要冷到了骨子里面去。

李蕙質揮舞著藥鋤,咻咻地發出聲響,黑色的土翻滾起來,枝蔓纏繞的茴草連根部拔起手指翻轉間,整根茴草上的土已經抖落干淨,根須清晰分明,竟是分毫未傷。

秋日里采茴草是最恰當的時候,這個時候的根須成長的最好,自從開了藥店後,李蕙質發覺普通民眾的骨傷風濕病癥十分的嚴重,這茴草對于骨傷風濕之癥最為管用。

李蕙質拔了幾根茴草,又扭頭看向了地上的‘婆婆女乃’也就是中藥地黃。雖然她一向有進藥的渠道,只是她還是習慣上山親自采藥,每次采藥總是能夠讓她回想到在何家村的日子。

「嗨!」身邊的看著李蕙質采藥而愈發無聊小少年模樣的孩子,一腳踹在了樹上,因著樹干受力,那原本就搖搖欲墜的露珠紛紛而落,殘葉隨著露珠漂落下來,落了李蕙質一身一臉。

李蕙質蹙眉剛剛想要說些什麼,自己便已經是渾身濕透,又被落葉砸了個滿臉,才清醒過來,瞪大了眼楮怒道︰「阿銳,你淘氣了!今天要罰你多站一個時辰。」

她憤怒的說完,才伸出手擦抹著臉上那多余的露珠。李蕙質看著眼前的小少年,不由得心里十分的氣惱,她當初一定是瘋了,才會將這個臭小子留下,如今只會惹自己生氣的小家伙。

阿銳是李蕙質才收了不久的小徒弟,他原本只是個小乞丐,但是面對小偷歹人的時候機敏靈動的樣子讓李蕙質很是喜歡,知曉他早已經無父無母後,就收留了他做徒弟。阿銳如今才十二歲,聰慧無雙且才智過人,讓李蕙質看到他就想起了何正川,是以留在身邊教授武功和醫術。

李蕙質脾性一向溫和,甚少生氣,阿銳自然是不怕的。看著李蕙質瞪眼大怒的模樣,不由得討好笑著說︰「小師父,不要生氣嘛,我錯了,不要罰我站樁好不好,會累死人的。」

阿銳對于習武一向不是很看重,且如今已是秋日了,人便更加的困乏。他一向覺得秋日里最好做的事情就是抓螞蚱逮蛐蛐,若是將這豐收的大好時節浪費在勤于刻苦上,豈不是辜負萬分?

他對于李蕙質幾人日日頂著雞鳴而起,習武念書直到日頭高起,這般辛苦,這般廢寢忘食的精神他自問自己是做不到的。

李蕙質看向小少年討喜的模樣,不由得伸出手指戳了一下他的腦袋,笑罵起來說︰「每次惹了禍事就知道認錯賣萌,你以為這次還有用嗎?你那一覺讓我渾身濕透,你若是覺得站樁不美好,我就讓柳大哥揍你。」

「可別可別!」阿銳揮著手,態度良好地認錯,「好的吧!是我的錯,小師父你不要生氣就是!」

李蕙質看到小少年的模樣,不由得嘆息了一聲,果然小阿銳與何正川還是不一樣的人啊。即使兩個人有著同樣的清秀俊美,眉宇間幾分相似,可終究他不是他,不是自己的阿川。

「好了,不采藥了。咱們回吧,時辰也不早了。」李蕙質嘆息一聲,其實她也沒有什麼心情了。

阿銳癟了癟嘴說︰「小師父,其實我還沒有玩夠了!」

李蕙質扶額,語氣之中帶著幾分無奈,「你以為我是帶你來玩的嗎?不要開玩笑了好嗎?若不是想要讓你認草藥,我何必自己日日趕著露水出門。」

阿銳抿唇,「其實我不是很喜歡藥材的。甚至……我不喜歡學武,小師父,我一直都覺得你救下了我,教給我做什麼,我就應該做什麼,可是……」

他其實一點也不快樂。他不喜歡習武,不喜歡那種揮汗如雨的感覺,他也不喜歡醫經的枯燥,更是不喜歡藥理的復雜,他喜歡的是不能夠被接受的。

李蕙質皺眉,她倒是沒有生氣,反而溫柔地問道︰「那麼你喜歡什麼?你告訴給我,雖然你叫我一句小師父,可是咱們年歲上沒有差幾歲,你當我是姐姐便是。」

「我其實更喜歡翠娘姐姐做的事情。研究香粉胭脂,我喜歡唱戲唱曲兒。」阿銳如實說道,他原本就不是什麼氣質高雅的孩子,他是出生在花街柳巷的小乞丐,他雖然不知道父母是誰,但是他原本有一大群親人,那些伶人樂師都曾經給過他一口飯吃。

李蕙質心下著實有些震驚,阿銳所喜歡的,的確是讓人有些無法接受,可李蕙質靜靜想了想,卻還是嘆息了一聲說︰「你從來沒有說起過。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我救下了你,就告訴過你,想要什麼就告訴給我,想學什麼我也會教給你,可是你起初為什麼不說?」

「不敢還是佔了大多數啊!」阿銳無奈一笑,「我雖然是個小乞丐,可是承蒙伶人樂師養大,也是讀書認字過,最起碼的道理我是懂得的。你救下了我,那麼恩同再造,你就是我的師父,師父怎麼說弟子怎麼做。」

李蕙質無奈一嘆,伸手模了模少年的發髻,搖了搖頭道︰「怪不得每日帶著你出來,你總是一副懶散的模樣,想必你對這些山中的花草藥材十分不喜了吧?可是為什麼每次都會來給我背藥?」

「小師父是女孩子嘛!」阿銳一臉認真地看向了李蕙質,「小師父需要被照顧,真的!」

李蕙質捏了捏阿銳的臉頰,挑著眉說︰「你這又是跟誰學來的?嗯?小小少年,師父我雖然是個女孩子,但是還不需要你的保護!」

阿銳瞪大了眼楮,語氣之中帶著堅定道︰「不是的,我雖然知道小師父很厲害,可是還是需要被保護的。你知道嗎,我總是感覺有人在看著你!感覺不懷好心一般。」

「有人注意著我?」李蕙質新生警覺,蹙眉問道︰「嗯,在家的時候,你仿佛從來沒有說起過。」

阿銳蹙眉道︰「我不敢說啊!你不知道,我覺得盯著小師父你的人,是個高手。害怕……所以,不敢說出來。」

「哈哈!」李蕙質輕笑了起來,撫模著阿銳的腦袋笑眯眯道,「傻孩子,你想得太多了。」

李蕙質這種輕松不在意的模樣,讓阿銳蹙起了自己的眉心,語氣帶著幾分不悅說︰「小師父將我當做小孩子了嗎?我說的不是我的臆想,咱們隔壁街的確有人住進去了,而且時常關注著小師父你。」

「隔壁嗎?」李蕙質了然一笑,隨後點了點頭說︰「我會注意的,你放心就是。師父我不是什麼要緊的人物,被別人注意也就注意了,怕些什麼呢?」

阿銳抿了抿唇,「師父你心里有數就好,我總覺得咱們在花茗鎮,就一直是備受矚目的。」

李蕙質輕輕笑著,沒有在說些什麼話。只是卻也是心思一沉,關于阿銳的敏覺她是不得不佩服的,因為阿銳是自小混跡市井的人,所以有些時候他的機智,他察覺危險的能力要高過自己許多。

這秋香山離著內城雖然不遠,可是要是用走的也得半日,是以李蕙質一般都是選擇讓自家伙計趕車出門,今日亦是如此。

「掌櫃的,您怎麼一身濕氣啊?快來暖暖!」伙計看到李蕙質的夾衫濕透,不由得看向了阿銳,略帶氣惱說,「掌櫃也不要太寵愛阿銳了,成日里這樣胡鬧該如何是好?」

「小孩子,無妨!」李蕙質坐在馬車,也將阿銳招呼了進來,他也是在山內玩得一身濕氣,該是得暖一暖才好。

伙計沒有再說些什麼,他只是藥店的伙計,該說的話說過掌櫃有數也就完了,其余的話不該說的他也不會再多說。

李蕙質與阿銳一進門,就听到了,翠竹用十分不悅地語氣,憤怒地說︰「李蕙質,你又把自己弄得一身濕透,是不是又忘記吃飯了?」

「哪里有?我這不是盡快回來了嗎?不要生氣,不要著急嘛!」李蕙質討好地笑笑,翠竹這些年越發有長姐的勢力,李蕙質也樂得她如此,這種被關心被牽掛的感覺,她還是非常喜歡的。

翠竹哼了一聲,站在不遠處看著李蕙質討好的笑容,心里其實升起了幾分的難過。這幾年來李蕙質的醫術的確是越來越高,在花茗鎮傳出的名聲也是越來越好,這其實是讓人欣慰的事情。若只是如此,她一定是天天歡喜,但李蕙質向來是那種用功起來不要命的,她不僅拼命的學習醫術,更是不忘修習武功,常年耗費精力的下場就是,人卻越來越消瘦。

作為同伴,她欣慰于此時李蕙質的能力高強可以不依靠任何人獨立撐下去,但一想到李蕙質因何拼命,她就止不住心酸難過。

要是阿川和大壯還在身邊該有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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