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游殿殿主低低笑了一聲，那笑聲在深夜中是如此的幽深與復雜。下一刻，大樹下便沒有了九游殿殿主和奇風的身影。
趙長垣和龔一路沉默的走回住所，趙長垣也沒有說什麼，抿了抿嘴便回自己房間休息了。
龔站在原地，看著趙長垣的背影，神情變了又變，還是不知道怎麼安慰趙長垣，只能皺著眉頭推門回自己房間了。
「蘇姐姐，你們怎麼才回來？」听到動靜的張臨風，揉著眼楮從床上坐起來，聲音稚女敕惺忪的朝龔問道。
「去听了一個故事。」龔遲疑了一下，輕笑一聲說道，抬腳走近了床邊。
「你最近睡眠越發的淺了。」龔替張臨風拉好被子，柔聲說道。
「我不敢睡熟。」張臨風撇了撇嘴，可愛小臉上露出的神情讓龔很是心疼。
「等我拿到了萬盟令，江湖中就沒人會找我們麻煩了，到時候蘇姐姐就可以帶你隨意闖蕩江湖，不用提心吊膽了。」龔模著張臨風的腦袋，俏臉上滿是溫柔疼愛之色。
張臨風眨了眨眼楮，仰頭看著龔，很是老成的說道︰「蘇姐姐你就別安慰我了，就算江湖上的門派不找我們麻煩了，朝廷還要追著我們跑呢。」
「這些不是你該操心的事情。」龔哭笑不得，不過張臨風說的話卻是讓她心底有些不舒服。
原本以為下山之後會大顯身手，瀟灑闖蕩江湖，游遍五湖四海，卻沒想到下山後遇到的事情一件比一件麻煩，一件比一件棘手，甚至到了讓龔措手不及的地步。
但是為了趙長垣和張臨風，龔覺得，這些難題還是要解決的。
「我不說這些不開心的事情了。」見到龔的臉色嚴肅下來，張臨風立馬乖巧的轉移話題道︰
「蘇姐姐，你和沈哥哥大半夜去听了什麼故事啊？」
「你想知道嗎？」龔挑眉，苦笑著問道。
「想。」張臨風二話不說點頭應道。
「好，那我就給你講講。」想到柳如替張臨風擋下的一劍，龔鬼使神差的便點了頭，就覺得張臨風也應該知道這其中的故事。
故事其實不長，一直在暗地里替德侯爺賣命的柳如早已厭倦了這種生活，在執行了一次隱秘任務中被人重傷內力盡失而且任務失敗，萬念俱灰下便選擇了隱居，遠離一切。
德侯爺的人一直在尋柳如的下落，但一直都沒有尋到，直到趙長垣一行的出現，帶領著德侯爺的手下找到了柳如。說起來，柳如的死，還有趙長垣他們一行的責任。
在德侯爺的人找到柳如後，自然是一番威逼利誘，最終目的是希望柳如可以幫他們制服趙長垣，讓趙長垣乖乖听從他們的命令，但是被柳如拒絕了。
可笑的就是，柳如最終還是答應了那些人的條件，因為柳如真的以為趙長垣手中有神藥，可以醫治自己斷裂的經脈，重新恢復消失的內力。
「可是柳姐姐在最後關頭，還是選擇了保護我們啊。」張臨風听完這些後，皺起了小眉頭，神情也很是糾結與復雜。
「你說的對啊。」龔苦笑一聲，若是柳如只是做了上面的事情，那趙長垣和她還不至于如此心神復雜，關鍵就在于柳如出賣了他們後，又選擇了保護他們。
「柳姐姐一定是後悔了。」張臨風抿嘴，白皙可愛的臉蛋上露出憂傷和可惜之意。
「你說的對。」龔再次苦笑，心中確實也很不理解柳如的選擇。
在龔看來，柳如此人實在是太矛盾了。一開始的時候明明是那般的嚴詞拒絕了，後來竟然會因為內力可能恢復這種事情而選擇了同德侯爺的人合作，出賣了趙長垣。
在出賣趙長垣和她們後，又選擇了現身保護，甚至還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或許在柳姐姐心里，內力比性命還重要吧。」張臨風抿嘴，心中竟然有幾分理解。
「可是她最後放棄了內力，也放棄了性命，就為了救我們。」龔眉頭緊皺，心情沒來由的很是沉重。
「柳姐姐看起來那麼干練果斷的人，沒想到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張臨風也沒了睡意，腦海中浮現出柳如的相貌，短短的幾天接觸，其實張臨風對柳如的印象還是挺好的，特別是柳如最後還救了他。
在這個夜里，最翻來覆去睡不著的人，其實是趙長垣。
一念之差啊！趙長垣在心底又一次的重重嘆息。
他可以想象的到柳如當初的心理活動，一個是內力一個是趙長垣，究竟該如何取舍？
柳如在放棄內力和放棄趙長垣之間，終究是沒有做出堅定的選擇，最終兩者都沒有了。
「師姐，你終究還是不相信我啊。」趙長垣狠狠搓了搓面龐，壓下了眼底的濕潤。
若是他真的可以醫治柳如的內力，怎麼可能不去做嘗試？
「睡吧，別想那麼多。」蘇游不知何時睜開了眼楮，沉聲向趙長垣說道。
「師傅，我師姐最終還是選擇了保護我。」趙長垣偏頭，也不管蘇游是不是知道事情的起源經過，沒頭沒腦的就說了一句。
房間中安靜了片刻，然後響起了蘇游的聲音︰「到底她還是做出了自己的選擇的。」
「您說的也對。」趙長垣低低笑了一聲，不過這笑聲很難听。
「老夫行走江湖這麼多年，見過的人形形色色，但不管是什麼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蘇游張口，再次說了一句話後，便沒有了動靜。
趙長垣默默的瞪眼看著頭頂，許久後也沉沉的睡了過去。
「你小子昨晚睡得不錯。」蘇游捂著胸口起身，掃了趙長垣一眼，笑哈哈的說道。
「師傅，等這邊事情了了，我想將師妹和張臨風，先拜托給您一段時間。」趙長垣俊臉上露出笑意，起身走向了蘇游，恭敬的說道。
蘇游聞言，微微皺眉，放下了捂著胸口的手，肅然盯著趙長垣問道︰
「你要回上京？」
「那里還有我掛念的人和事情。」趙長垣輕聲笑道，眸底全是豁達與開朗之色，似乎一夜之間全都想通了一般。
「趙長垣，上京城不是你想去就去，想離開就能離開的地方。」蘇游板起了面龐，嚴肅的直接叫起了趙長垣的名字。
「徒弟知道。」趙長垣咧嘴笑著，眯眼看向窗外，語氣豪爽的道︰
「但是有些事情不去做的話，一直放在心底會放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