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是低頭擦個手,想要親自為她戴上花環的工夫,面前的女人就已經跑掉了。看著那道倉皇狼狽的背影,還留在原地的顧青雲不禁一愣。
不自覺的勾起了嘴角,看著手中這個編制的不算完美,卻叫人額外賞心悅目的花環,在顧青雲君子如玉的臉上,綻了一個如沐春風的笑。
……
忙碌的日子,總是過的特別的快,好像只是一個眨眼間的工夫,就已經快要到十月十五了。
算一算時間,這若是擺在前世,都已經是快要到新的一年的時分了吧。
漫不經心的收拾著手下的衣物,雙目的焦距有些飄忽的龔默默的想著。
從有意識開始,便已經待在了孤兒院之中的她,並沒有因為天資聰穎而學會沒有人教導的如何分辨農歷與陽歷,常常因此鬧出笑話,後來在有了手機歷本的幫助下,才好了許多,卻也早已經習慣了將每年的一月一號,當做了新一年的開篇。
但即使沒有將二十四節氣的每一個都準確的銘記于心中,她也知道在這個地方,定是有著過年這個習俗的。
啊,自己這是……
忽然狹促的一笑,龔不覺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自己真是好傻,竟然在想這種連傻瓜也知道的事情,還思考的如此認真……
可不得不說,這幾日以來,‘公主’的計劃執行的意外順利,順利到她此刻都已經生出了為自己提前準備行囊的心……
如果不出所料,一定能趕在春節回去見到申英的。
一想到郝申英,龔的眼中便泛起了柔柔的愛意。
若是說神話中的美杜莎那雙被詛咒的眼能夠將人石化,那她的,就是能把石塊軟化掉。
而這難得一見的一幕,也被一道不知何時站在樹後的身影,悄無聲息的收入眼底。
看著對面目光灼灼的趙長垣,方才端坐下來的龔便是一愣,但同時,也感覺到了極其的輕松。不覺再次會心一笑的她,直面迎上了他的目光,泰然道︰「感謝您能夠在危難時刻幫助我。」
也自知要謝他的太多的龔,便將千言萬語匯成了一句。話一出口,便緊盯著趙長垣的她,並不知道就簡單的一句話搭配上了甜甜的笑,到底形成了多大的殺傷力。
瞧瞧,這是對他有多麼的尊敬,都用上敬詞了。
在無言之中,趙長垣低下了頭。
可能就連他本人也沒有意識到,被那雙如玉的手不經意掩住的嘴角,正在不斷上翹。
而那連趙長垣都不知道的,龔便更不知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說錯話了,還是自己不該來道謝……
看趙長垣微妙的表情,完全看不出所以然,天生敏感就愛多想的她,不免有些緊張了起來。
「我從來都沒有幫助過你。」看出了在她那副緊繃的表情下面的那些小情愫,趙長垣忽然很認真的說道。
「一直以來,在幫助你的人都是你自己。」
趙長垣的話,向來都擁有震懾人心的能力,卻沒有一次如此成功的使龔怔住。
雖然知道自己算不上絕頂聰明,但也不是一個傻瓜。可以明白他的意思,那些尷尬的情緒一瞬消失了,默默低下了頭去的龔,不覺淺淺的一笑。
微微一笑的她,可謂是完美的向趙長垣詮釋了,什麼叫作美人顏如玉。
當視線不經意的觸及到她的額頭,一瞬間,神情便有些恍惚,那雙倒映著對面之人那張絕美的臉的眼里,更是稍稍劃過一抹憾色。
本來天生麗質的她,即使在血肉模糊之時,給人帶去的感覺也沒有遜色多少,加上他本就不是注重皮囊的人,也不怎麼覺得……
只是此時此刻,竟意外的感到那些疤痕有些礙眼。
「你既是懂得醫術,為何不將它們去掉?」
「啊?」趙長垣的話題轉換的太快,一時未能反應過來的龔,憑著本能呆呆的回應了一聲。
旋即,注意到對方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臉上游走,出于自保的本能,小臉一白的她下意識的捂上了自己的臉。
「這個,不急……」
難過的低下了頭去的她,有些口齒不清的說著縱使意喻不明,卻都是發自內心的話。知道若是這樣放任著傷疤不管的話,一定會留下一些痕跡,若是被申英瞧見了的話,一定會心疼死的……
可是,再也沒有什麼會比那些傷疤,成為時刻提醒她要盡快回去的最好動力。
就比如此刻,在如此之多時日還有世事的磨礪下,她甚至有些淡忘了是因何來到匈奴的……
但那些痛苦不堪的回憶一旦被勾起,便憶起了洛雪那張面目猙獰的臉龐,很快,恨意便開始在龔的眸中閃爍。
而坐在她對面的趙長垣,自然也注意到了什麼。
那雙已經漂亮到了人神共憤的眼楮,又怎會不吸引人的注意。
不知是何人,竟毀了她的容貌,而在她的身上,又究竟發生過什麼……
終于可以無所顧忌的看著那位已經將頭越埋越低,一定不會注意到自己的她,趙長垣只是靜靜的看著她,沉默無言。
詢問,只不過是為傷者徒增煩惱的事。
方才不過是不經意的一提,在她眼底驟然翻騰起來的恨意,便已經是最好的證明。
那麼掃興的事,他不會主動去做。
可是……
望著眼前的她,趙長垣忽然一愣。
究竟是從何時開始,他也在意別人的想法了?
不僅是下意識的在乎她的情愫,他好像……已經習慣了有這個女人的存在。
不動聲色地側開頭去,趙長垣將雙拳攥緊。
只是習慣,可還真是一種可怕的東西阿……
已經努力扼制住自己的念想,余光卻依舊飄忽到了那近在咫尺的女人身上。
感覺到無奈的趙長垣,默默的想。
……
從趙長垣的書房出來以後,心中傷痛再次浮現的龔,便去到自己的房間內換了一身裝束,偷偷溜到了驛站之中。
小心謹慎的她,即使每日都在趙府與驛站之間穿梭,當然也沒有犯一次低級錯誤。
所謂的裝束,乃是一身她吩咐十九去弄來的打雜小廝的裝扮,灰褐色的布底本來就掩人耳目,加上她用自己的秀發與樹脂作成的八字胡,刻意丑化的眉眼,一看就是一個正經的店小二。
照常的從後門進入,縱使這一次的歸來,發現驛站的客流量明顯大了很多,但仍舊神態自若的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