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不丁地,龔倒唬了一跳,待仔細看過,才發覺只是一盞宮燈而已。
便暗暗松了一口氣。
又往自己躺臥之處的四周看了看,並未發現烏嬌虹和石瑩二人的身影,倒是觸手模到了質地上佳的絲滑錦褥。
連忙又瞧了瞧身下的臥榻,果然也是低調奢華的紫檀大床,且是東南兩側的帶屏大床,而東屏之上還有一個精致的梳妝台,台上則擺著一面亮閃閃的銅鏡。
看來這屋子的主人倒是個有錢的主兒,竟毫不吝嗇地給自己這個被綁架者使用這麼奢華的用具!看樣子今次的再陷囹圄,待遇倒有了質一般的提升。
龔正自自嘲著,便听屋門一響,掀簾走進一位身著僕婦服飾,年約四旬的老婦來。
老婦手里提著食盒,垂首小步謹行,悄無聲息地行至案幾前,雙膝跪地,又悄無聲息地將食盒里的吃食一樣樣地取了出來,放置妥當。隨後起身,又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關好房門。整個過程,老婦未發一語。
這下,倒令龔大感意外,同時亦大惑不解。
老婦不會是啞了吧,怎麼竟連一句請慢用的客套話也未說就走了。哪怕不用敬語,嘲諷奚落一下也好,她也能從中找出點端倪來。
現下倒好,這一言不發卻讓人無法察言觀色,更無從判斷,綁架自己之人到底是何方神聖,又對自己意欲何為……
不過從拿來的吃食上看,顯然也沒有要餓壞她的意思。既如此,那她便不客氣了,用來祭五髒廟正是時候。
龔遂大吃二喝起來。
說來也怪,龔甫一用完吃食,屋門就被再次打開,那位老婦像是估算好了時辰般,準確無誤地出現在屋內,依舊是低垂著頭,小步謹行地來至案幾前,為龔遞上漱口水以及巾帕,又將碗筷收拾停當,裝進了食盒。全程依舊是不發一語。
龔這回沒有浪費時機,趁著老婦尚未起身之際,立即開口︰「這位垣母,敢問這是何地,這屋子的主人是哪一位?」
她沒有直接問綁架自己的是何人,而是旁敲側擊地問了問屋主是誰,就是怕老婦驚駭不敢說實話。
果然,她這一問倒像是嚇了老婦一跳般,令老婦抬起了一直低垂著的頭!
老婦就張著一雙略略驚恐的老眼,比龔自己還要不明所以的混沌樣子,怔愣地看著面前膚色略黑,但卻是好看得似天仙般的小姑子來。
見狀,龔只好又問了一遍。
老婦依然不發一語,卻也听清楚了問話。稍稍緩了一下之後,伸出手來,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又張嘴「啊啊」了兩聲,這才又垂下頭,提著食盒起身退了出去。
這下,輪到龔驚怔了。
竟然真的是個不能說話的啞巴!
看來想從這老婦身上探知些綁架者的情形,顯然是不能夠了。除非這老婦粗通文墨,能識文斷字。可瞧其樣子,又不像。
但龔還是沒有放棄,在老婦又一次踏進屋內,給她送來沐浴的熱水時,向老婦索要起了筆墨來。
別瞧著老婦口不能言,心里卻清楚明白,當下朝龔咧嘴笑了笑,搖頭擺手地表達出她無能為力之意。
龔泄氣之余只好無奈地接受現實,既然綁架者好吃好喝熱湯熱水地伺候著,她也不能辜負了不是?
遂揮手示意剛從西牆邊一溜兒箱籠里取出幾套錦緞衣袍,預備給龔沐浴更衣用的老婦。老婦見狀,則知趣地將衣袍掛在衣桿上,躬身退了出去,隨之,又將屋門緊緊帶上。
龔相信,老婦其實是奉其主子的命令,緊緊將屋門鎖住了。
不過這些都不能妨礙龔洗浴的好心情。由于是穿越亂入者,龔既來之則安之的這點心態還是有的,不說是處變不驚,倒也能隨遇而安。便輕哼著小曲,舒舒服服地洗了個熱水澡。
之後,又毫不客氣地套上了為她準備的衣料考究做工精致的蜀錦衣袍。
神清氣爽後,龔又來了興致,走至西牆邊的一溜兒檀木箱籠前,一一將其打了開來。
整箱整箱質地上乘做工考究的各色衣袍,晃花了人眼!
龔逐一翻撿著,暗暗心驚。這是一個怎樣的綁架者啊,竟豪奢如斯,連她一介被綁者都禮遇至此,怎能不令人肅然動容!
心驚感嘆了一番,龔又將箱籠一一合上,暗暗環顧四周,思忖著要如何月兌困。
想從落鎖的屋門出去,看樣子是行不通了。而南窗和北窗,別瞧著只是木格子花窗,想必外面早已有了埋伏,料來她只探個頭估計就被人拿下了,翻窗而出顯見得不可行。
龔遂抬首望了望屋頂,以期像去歲谷倉之際,上天再給她開一個天窗,令她僥幸逃月兌。但無奈屋頂確是結實的屋頂,半點屋漏偏逢連夜雨的意思也未有,竟讓她無從下手。
除非屋瓦被揭開,她能騰空而起,駕著祥雲離去。
幻想歸幻想,現實卻是很骨感的,龔又仔仔細細地打量了遍四周,最終歇了憑借一己之力逃出生天的心思。
不是她不想,也不是她不願,而是今次不同于以往。去歲的谷倉之夜,那是有著舞瓚為她遮風擋雨,再加之榮鏑和月復黑男的鼎力協同,她的山寨主意才得以圓滿實施。
這讓她更加認清了自己,在沒有了舞瓚和外人的幫助下,她只是一介深陷囹圄,無能為力的弱女子罷了。
躺在床榻之際,龔怎麼也睡不著,輾轉反側間,腦中數度閃過那夜谷倉里的情形。
要不是有榮鏑和月復黑男,不,是六皇子的奮勇出力,她和舞瓚到最後還真不好說能否出得了谷倉。
不知為何,龔就是屢次想起了榮鏑和六皇子,不,更確切地說,是想起了六皇子。
一時間,她之內心深處,隱約地期盼起了,榮鏑和六皇子在聞听她失蹤之後,能如上回般,伸手相助舞瓚,救她于囹圄之陷。
不過,她又覺得自己有些想入非非了。她與六皇子只是有了婚約,並無實質的感情,貴為六皇子的趙長垣,怎麼可能大動干戈,上天入地的找尋于她?
就這樣,龔在患得患失間,朦朧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