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原本對于自己這嬌嬌弱弱的身子已經很在意了,雖心里頭也知道自己這身子骨不如別人康健,因而對著旁人是從不肯承認自己身子不好的。她的身子,她自己可以說不好,甚至可以拿來調侃,卻絕不容許旁人拿來說事,叫這人提及豈會有好氣,直追著趙長垣就要打上來。
「嬌嬌啊嬌嬌,你如此可謂是惱羞成怒了。你也莫要與我急眼,雖說你這般嬌氣是嬌氣了些,我卻也不會不要你不是?」趙長垣一邊耍著貧嘴一邊接著往後退,滿意地欣賞著龔急眼時滿臉通紅的模樣。
龔叫這人氣得狠了,卻也知自己若是再這般下去,即便是累死了也追不上這個混人,氣得索性也就不追了,就立在一旁生悶氣。
趙長垣一看又將人惹得不高興了,心知少不得又得去哄,心里還一邊感嘆著自己分明就是在自個兒找罪受。然而,即便這樣想著,趙長垣還是往龔這邊走來︰「怎麼,生氣了?」
「嗯!」龔冷哼一聲,背對著那人,不肯再多言。
趙長垣扶額,正準備從後擁住這人,卻不進一瞥見這人微微抖動的雙肩,蹙了蹙眉頭,心下多了幾分懷疑。龔背對著他,方才還分明听見了腳步聲,如今卻是還不見有人上前來,不由得回過了頭……
「啊!」
龔看著趙長垣那張放大的俊顏,登時嚇得心口一跳,這個人,竟敢故意嚇她!
龔氣得牙癢癢,也顧不得這人已經跳離自己幾步遠,疾走兩步便去抓這人的衣袖,卻不防腳下一拌,整個人便越過趙長垣向前跌去。
趙長垣原本還想著看戲,誰叫這死女人竟敢唬著他玩,合該給她些教訓,然而當趙長垣再次抬眸瞧去,這一看不要緊,卻嚇得趙長垣出了一身的冷汗。
只見龔跌下去的地方正有一顆被削倒的竹子,只剩下尖尖的最後一截,依著龔那細皮女敕肉、單薄嬌貴的小身子骨,若是果真叫她倒下去,指不定就要叫這竹尖刺個重傷。
趙長垣在心中暗叫一聲不好,身子以已先頭腦一步拽住龔的衣袖將她往回扯,二人雙雙倒在了地上,而龔,不偏不倚倒在趙長垣身上。
龔雖說不重,但畢竟不是三兩歲的女乃女圭女圭,這麼重重往人身上一撞誰受得了?何況趙長垣還是倒在了硬邦邦的地上,兩面受擊,自然就皺了眉頭,嘴里發出一聲悶哼,顯然,誰也不是銅皮鐵骨,猛地撞這麼一下子並不好受。
相比于趙長垣,我昨天的情況也好不了多少,雖說有趙長垣這個人肉墊子在下頭頂著,她摔下來不至于太過慘烈,然而武則天畢竟不是個尋常人,受個驚嚇都要比常人多喘幾口氣,此時頭還正正巧磕在趙長垣硬邦邦跟鐵疙瘩一樣的肩膀上,情況可想而知。
我昨天磕到了頭,如今只差摔得眼冒金星,微微抬起了頭,卻也根本不知自己如今身在何方,腦子暈乎得緊,只能一手撐起身體,另一只手模著自己被磕到的頭迷糊著眼哼哼唧唧抱怨著頭疼,過了老半天才記起來跌下來的時候似乎瞧見趙長垣了,只是如今……人去了何處?
龔四下打量著,忽然發覺自己手下一片「土地」似乎有些不同尋常,雖同是硬邦邦的,卻似乎有些暖暖的,還有布料?龔手不受控制地捏了一把,眼楮也同時向下瞧去……自己身下似乎還壓著個人。
看著趙長垣黑到極致的臉色,龔忽然有些尷尬了,心里莫名的發虛,自己方才似乎……我昨天的心里有一瞬間飄過了「調戲」這個詞,卻又很快強行被她拋棄了,自己做的算什麼,眼前這個人對自己做的過分的事才多了去了,她又找誰訴苦去!
思及此,看著趙長垣正瞪著她的眼楮,龔的心里硬氣多了,既然趙長垣要看,那就看好了,她也不懼他!
龔的雙手就這麼撐在趙長垣胸膛前,瞪大了雙眼,不甘示弱。
武則天此等反應叫趙長垣一陣氣惱,這個該死的女人,何時變得如此沒臉沒皮!簡直氣煞人也!
僵持了好一會兒,趙長垣覺得始終是沒龔那樣傻乎乎的不要臉皮,不可在此事上與她個嬌嬌氣氣的女兒家過多計較,不能與她爭這些!趙長垣如是想著。
然而,若果真要這般放棄,趙長垣還是極不情願,看著龔就忍不住咬牙切齒︰「龔,你可真是我小祖宗!」
趙長垣只這一句話就將龔逗笑了,伏在他胸口處直樂,趙長垣此時只想將這個女人往麻袋里一扔,叫阿班扎起口來扔進護城河里去!
這個女人到底懂不懂男人跟女人的區別,倒進他懷里也就算了,還不曉得趕緊起來,也就今日是他,若是旁人,她還能完完整整離開?
趙長垣當然想不到,龔之所以如此也只是因著這個男人是他罷了,且不說龔的眼光挑剔到何等程度,若是旁的什麼歪五斜六的人,只怕連她的眼也不能入。
龔此女怪癖最多,只說她那不愛人踫她的規矩便氣煞一幫子人,簡直是這普天之下規矩最多第一人。除了趙長垣、趙巡這樣的,估計還真沒幾個人受得了她,也就這倆人還當個寶貝一樣將這女人供著生怕人家搶了去。
實際上,若是不論身家背景,這天下還真沒幾個男人願意娶龔這樣的女人。楊肇從來是這般認為的,也這般對趙長垣說過,只可惜趙長垣入局已深,這話根本听不進去。
若是此時趙長垣的心思叫龔知道,只怕會嗤之以鼻,這人對她做得過分的事多了去了,竟還會在乎她撲倒進他懷中沒有立馬離開,也真真是有臉皮提起來!這個別扭的男人!
看著趙長垣近在咫尺的臉,龔呼的呼吸一窒,龔也是自認平生見過不少俊美男子,清冷孤傲的、飄逸灑月兌的、邪魅狂狷的、健碩豪爽的、溫潤儒雅的……這世家子弟里呀,最不缺的就是俊男美女,然而卻從未有一張臉叫她的心如此刻這般狂跳不停。
任何人都避免不了以貌取人的陋習,畢竟同樣面對一個從未見過的人,干淨整潔的人總是比邋遢如乞丐的人更招人喜歡。龔自認也是個俗人,自然是不能免俗的,況且眼前之人並非初見,而是自己心上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