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說他從不醉酒,即便果真因著今日是在先生這處,心中不曾留著防範,這桌上的酒瞧著也下去的不多,若是皆叫他自個兒喝了也是可行的,何以醉成這般模樣?
龔皺著眉頭︰「叫書童扶回去罷!」
兩個人回頭,卻正看見商陸夫人從屋子里頭出來,看見這喝得一塌糊涂的三人時也是一愣︰「這是?」
我昨天無奈的搖搖頭︰「我們二人是沒法子了,師娘去勸勸罷,您的話,他們總該听進一二的。」
梁紫蘇同樣點點頭。
商陸夫人皺了皺眉,盯著三人看了許久,最終嘆了口氣︰「罷了,叫他們喝,你兩個隨我去廚房給他三個弄幾個下酒菜,再端點醒酒湯備著。」
「師娘!」
「師娘!」
「好了!」商陸夫人揮手,「師娘與他三個無仇無怨,還能害他們不成?前頭走罷!」
兩個人雖不明白商陸夫人話中的意思,卻也不敢反駁,只得擔憂地朝後瞧了一眼,雙雙往廚房去了。
商陸夫人走在二人身後,看了一眼桌邊三個人,又看了一眼武則天的背影,再次嘆了口氣,快步趕上了二人。身後,三個各懷心事的男人喝得酩酊爛醉。
趙巡與梁紫霄出門都不帶隨侍,僅趙長垣一人帶了阿班過來,盡管龔身邊有燈染供著使喚,幾個人照顧三個酒醉的人也是頗為困難,偏偏那三個醉了的又是商量好了一般各種鬧騰,氣得龔直想叫燈染將他幾個盡皆打暈了扔到房里卷上棉被任他們睡去!
「阿婉,不喝。」趙巡皺著眉頭,嘟囔了一句之後便雙唇緊閉,還一邊踢騰著將按著他腿的書童踢倒在一旁,龔見狀又是滿心的無力。
與趙巡自幼一同長大的龔自然是清楚的,趙巡這廝若是微醉自然好說,他自個兒安安生生的在一旁睡覺,誰也不必擔心。
怕只怕這人最後喝起酒來不要命,給喝個酩酊大醉,那你想要勸他安生下來可就難了,若是自己不陪在此處,指不定他要將那書童傷成什麼樣子。
趙巡這般情況讓武則天很是頭疼,然而他也只能繼續指揮兩個書童按住趙巡的手腳,自己在他耳邊威脅著︰「你若不喝,往後再不理你了!」
床榻上的人安靜了。
「二小姐,您快去瞧瞧吧,殿下那里不肯喝醒酒湯!」阿班急急忙忙跑進來時龔正給趙巡灌醒酒湯,一邊還得出言安撫著,听聞此話連忙對著阿班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龔原本就已經叫這人弄的身心俱疲了,一听阿班的話眉頭便皺得更緊,她記得趙長垣酒品還是可以的,如今這是要翻天不成,一個個的都與她過不去!
盡管心中抱怨,龔還是隨著阿班來了旁邊趙長垣休息的房間,進門就看見趙長垣癱坐在床榻之下,發絲衣衫都叫他扯得有些凌亂了,眯著眼,嘴里還一個勁兒嘟囔著︰「酒,酒……」
「酒酒酒!」龔氣得腦袋兩邊直突突,上前扯了趙長垣一把發現根本扯不動,就對著阿班打了個眼色。阿班自然是明白的,上前去攙扶起趙長垣,跌跌撞撞將他安置在了榻上。
武則天看著躺在榻上雙眼迷蒙的趙長垣,也顧不得這人究竟听不听得見自個兒說話,一邊端過醒酒湯準備喂給他,一邊口里抱怨︰「你說你多大的人了,還當自己三歲孩子似的,做個什麼事,丁點兒準頭也無。」
「嗯。」趙長垣喃喃的哼了一聲,似乎是听見了一般,十分受教的應答著,繼而又哼哼道,「難受。」
趙長垣听得見,這倒是叫武則天有些意外了,原本看他爛醉如泥,還以為已經不曉人事了呢!既是如此,便將醒酒湯遞到他嘴邊︰「知道難受還喝,你說你這可不救是自找苦頭吃?將這龔西飲了,好生睡一覺。」
「不喝!」趙長垣伸手一推將醒酒湯推開,撒了龔一身。
「我不走便是了,你且先放手。」龔面子上有些過不去,覺著在人面前丟了臉面,便輕輕扯著趙長垣的衣袖,心想著好歹先將這人的手自她腰間哄下來。
「爺不放!」
龔險些叫這人氣了個仰倒,問道︰「叫人走是你,不叫人走也是你,你倒與我說說清楚,究竟要我如何?」
龔坐于榻邊,趙長垣摟著她的腰,枕著她的大腿昏昏欲睡,似個離不了人的嬰孩一般,從鼻子里哼出幾個字︰「不說,丟人。」
龔被氣笑了,這人果真是醉了麼,已然喝成了這般模樣,卻還記得丟人不丟人,也真真是一位奇人也。
龔揮了揮手,二人退下,臨走前龔吩咐燈染再去端來一碗醒酒湯。
龔看著這人笑了半天,道︰「如今已無旁人在側,可否說與我?」
這會子趙長垣又不理人了,兩人的姿態弄得龔極是難受,卻也只好忍著,他如今昏昏欲睡,想來待會兒便睡沉了,到時自可抽身。
然而,趙長垣並未如了龔的願,一但龔企圖將他的手扯開,便會引來趙長垣一陣不滿的哼叫,這讓龔很是頭疼。如今屋中只有他們兩個,自個兒總不能在屋中陪他一下午,否則,出了今日還不叫師娘他們笑話死,她可是丟不起這個人的。
「你若是不說,待會咱兩個更丟人。」
趙長垣似乎有所動容,手上微微松了力道,隨後忽然一緊,驚的龔也是驚呼了一聲。
「小姐?」听到龔一聲低呼,燈染不禁有些擔心,這化齊王雖瞧著是個穩重的,然而如今喝了酒,是什麼模樣又有誰清楚?
有了先前趙巡那現成的案例,燈染對于醉酒之人均無好感,尤其是他們這等素日里瞧著穩重的。
尋常時候,燈染向來是稱呼龔為主子,然而如今在外頭,稱呼上還是要顧忌著些。
「無礙。」龔嘆了口氣,語中故意帶著薄怒,對著趙長垣道,「你倒說是不說?」
懷中人沉默許久,最終卻還是妥協般輕聲道出緣由,聲音微渺,幾近無聲,還平白帶著幾分委屈︰「不許你去尋趙巡那混球。」
龔有些錯愕,盯著趙長垣看了許久,便忽然笑了出來︰「哪個在你耳旁胡說八道,我不過是怕他拆了屋子。」否則,誰願做這苦累之活,來照料你們這些個醉酒之人,龔在心里補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