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撩起她及膝的長發，風中帶著涼意，撲面而來，濾過全身，漸漸撫平了那顆雜亂而躁動的心。
一陣涼風過後，龔靠著欄桿，垂下了頭，卻覺得心里很空，什麼想法都沒有了。這樣突兀易變的情境，讓她也不是該說些什麼，無奈的搖頭輕嘆了一口氣，折身回房。
隱約中，男男女女，無數片段閃過，一句句話語縈繞在耳︰
「阿婉我自會照顧好，堂兄放心。」
「趙長垣，你就是個混蛋！」
「你給我記住，以後不要再出現在她面前！她，有我保護就夠了！」
「阿婉，听話，我們不要愛他了，好不好？」
女子巧笑倩兮，看著對面人的眼，應答道︰「好！」
「不，不要！」趙長垣驟然從桌子上抬起頭來，卻發現醒來的地方是自己的書房。
頭很痛，定下神來才發現自己渾身冷汗。綠醅雪無推門進來︰「主子，您怎麼了？」
趙長垣看了看桌上的酒壇，這才想起自己昨夜喝了酒，想來是喝得有些迷糊了，就昏昏迷迷睡在了書房桌上。
趙長垣揮了揮手，覺得渾身粘膩，伸手擦掉額頭上的冷汗，吩咐道︰「沐浴。」
褪去上衣，露出精壯的胸膛，趙長垣看著手臂上的傷疤，這還是那時在西郊竹林留下的，那時候三面受敵，他不得已才……趙長垣的眼楮猛然睜大，她該不是誤會了吧？
他覺得她素來聰慧，便也不曾多做解釋，覺得她一定會懂得他當時的難處，然而他忘記了，她即便再如何聰慧，說到底也只是一個不懂武功的弱女子。
那樣的情況，不論是誰，事後都會多想，更何況自己事後一句話也沒有對她多講。
趙長垣扶著額頭，又想起剛才那個夢，只覺得愈發心虛。
嘩啦啦！
有人離開浴池，飛快的穿上衣服出了門。憑著卓絕的輕功，趙長垣躲過眾多暗衛，進了龔的閨房，然而來了這里，趙長垣又不知該做些什麼，將她吵醒嗎？怎麼可能。
盯著那張令自己日思夜想的面容看了許久，再回神時，外面天已經開始有了明亮的跡象，趙長垣輕輕撫模著她的臉頰︰「阿婉，不可以答應，知道嗎？」
再次看了一眼那人的睡顏，趙長垣出了門，準備離去，這時卻忽然听到一聲利喝︰「什麼人！」
「回小姐，方才有人瞧見一個人影，似是府里進了刺客。」尋幽遲疑了一下，又道，「似乎，還是從小姐房里出來的。」
「刺客？」龔的眉頭皺得更深，龔夷府防衛如此嚴密，竟還能進了刺客！
「我房里？這些人是干什麼吃的！」金絲軟枕被龔推到了地上，「燈染！」
「屬下在！」燈染應聲出現，跪在了地上。
「你在？」龔冷笑一聲「本家主看你根本就不在！」
燭華急急忙忙進來，二話不說先跪在龔面前︰「請家主息怒！」
「息怒？你要本家主如何息怒，等本家主見了閻王嗎？」龔的聲音涼涼的，平平淡淡，卻又忽然拔高，「是否是本家主平日太好說話，以致你們一個個都學會了敷衍？」
「家主息怒，昨夜燭華有私事，才讓燈染代屬下為主子守夜。是屬下擅離職守，與燈染無關，請主子責罰！」
「無關？與她無關？」龔重復了一遍，繼續冷笑，「是否今夜本家主命喪他人之手，也是與她無關。」
「此事是屬下的錯，與統領無關，屬下願自刎謝罪！」燈染說著已經拔出了腰間的劍，燭華見狀眼眸一緊，連忙打掉了她放在劍上的手，懇切的目光投向龔。
「如此，倒是本家主要逼死你了？」軟榻上最後一個金絲軟枕也被龔扔了下來，「查！查不清就都去找閻王懺悔吧！」
「屬下……」
「屬下二人謝主子恩典！」燈染還要說些什麼，燭華已經先行一步拉著她出了房門。
燈染甩開燭華的手，將憤怒的目光投向了他，燭華舒開緊皺的眉，伸手在她身上點了兩下︰「方才只是權宜之計，你……」
「燭華，你瘋了嗎！你竟然趁我不注意點我的啞穴！」燈染說這就要返回去，卻被燭華拉回來，想甩都甩不開，便對著他吼道，「為何要替我擔責？若非今日小姐未被說動，你會死的！那人既然能躲過諸多鳳凰衛的眼楮混進龔夷府，還打暈我進入小姐的房間，又豈會是俗輩？我現在就去想小姐解釋，你……」
燈染還想再說什麼，人已經被燭華抱進了懷里。燈染愣住了，過了半天才磕磕巴巴道︰「燭華，你……做什麼？」
「阿染，這些年，自我繼任統領之位，你還是第一次喚我的名字。」燭華笑得很溫柔，完全沒了平日人前的冰冷。
「那……還不是前統領的教誨，你我身份不同，怎能兒戲！」燈染掙了掙，「你先放開！」
「不放！」
「那你……不行，我得去向小姐解釋清楚，那件事與你無關！」燈染推開燭華，轉身要走，卻被人拉住，「方才不說，如今即便你說了，小姐也不會信！」
「你……燭華，此事與你無關，你為何要……」鳳凰衛大多都是在五六歲時便被帶走訓練，故而她與燭華也算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
當年，自己一個女孩子初來乍到，沒少被人欺負，長大後出任務，有好幾次也都險些回不來，都是燭華在幫自己，他一直對自己很好，這次那人竟能神不知鬼不覺進入龔夷府，自然不會好抓，自己這回恐怕凶多吉少，怎能連累他！
之事，一直以來，自己對他……恐怕是沒機會再對他說那些事了。
「小姐答應了要將你嫁給我，你敢再說你的事與我無關？」燭華笑了起來。
「嫁給你？」燈染覺得不可思議，臉卻漸漸漲紅，「可是，暗衛是不能成親的！」
抬頭，對上燭華意味深長的目光，燈染的臉又是一紅。這話說得好像說自己很希望嫁給他一樣！
「到底能不能成親，多大年紀成親，不都是主子們說了算的？」燭華再次將人攬入懷中，「小姐說，若是你我想，過段日子便能為你我辦喜事，只是你我之中要有一人退出暗衛。正好我舍不得你整日勞累受苦，到時候，你只需安生等著嫁給我做新娘子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