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長垣這個稱呼讓龔眉頭直跳，被一個比自己大四歲的人叫姐，總感覺怪怪的。趙長垣這是什麼，報復嗎？貌似……是他吃虧。
一句話月兌口而出，趙長垣也有些愣住了，自己怎就開了這個口？不過他是真的看不得這兩個人恩恩愛愛，若是再看下去，他也不知自己會做出什麼樣的事。
看著龔怪異的神色，趙長垣有些心虛，好在這時，已經出來一個童子來接引他們三人︰「三位，先生有請。」
「你個臭丫頭，這可喝不得！你可知這是何物？這可是桃花酒！」沐就雲點點龔的額頭。
「桃花酒又如何，是酒就是給人喝的！」
「姑娘家家的，怎這般愛吃酒！旁的倒也罷了，只這桃花酒卻是萬萬不能交到你手上的！免得哪日你嘴饞得緊了將這酒開壇喝了！」沐就雲將桌上兩個酒壇往自己面前攬了攬，像是護著什麼了不得的寶貝。
「那桃花酒燜活蝦我也沒少吃，如何換成酒便喝不得了，這是何道理！」龔嘟著嘴，不滿道。
「你少說兩句！」沐就雲到了龔一眼，「你師娘正小廚房里忙著，給他幫忙去。」
「我不會。」龔擠著眉頭，嘴巴微微嘟起，表現出了此事的不滿，暗地里扯著沐就雲的袖子撒嬌。
「不會便去學！姑娘家家的，丁點兒事兒不會做，往後嫁去夫家也是叫人嫌棄！」沐就雲笑著，完全沒有理會身旁二人的，只是一心一意同龔聊著天。
「先生就會忽悠人，不讓喝就不讓喝，還找這麼多理由趕人家走！人家不喝就是了，有何了不起的，多喝那幾口天上又掉不來黃金！」話里全是濃濃的酸味兒。
「喲，臘月里就吃了酸葡萄？口氣如此之酸！」沐就雲打趣。隨即又長長嘆了一口氣，「三丫頭啊，不是為師不給你喝，而是這壇酒，你的的確確喝不得。」
「那听您這意思，邊上這一壇該是無所謂的了！」龔最愛從他的話里找些錯漏。
「這酒……是你姐姐的。」
龔一直拿在手中把玩的杯子忽然掉在了石桌上，上等的汝窯白瓷杯就被磕出了一條裂紋。好在龔只是一時好奇拿在手中把玩，並不曾倒上茶水，否則今日便要遭殃啦！
桃花酒是做什麼用的她豈會不知，先生今日喚他們來的目的她又豈會猜不出幾分，她只是……不想去面對這個問題。
沐就雲見狀瞪了她一眼︰「好好一套杯子，就因你一個不注意，一套便缺了一個！」
龔努了努嘴，沒說話。
沐就雲嗔怪了她一眼，到底也沒舍得罵她，只是將目光投向門的方向，眼中似有些懷念，不禁與她說起了往事，說起了故人。
「當年這桃花酒，本該是你爹爹來親手釀制，只可惜你那個爹你也了解，旁的都還好，就這釀酒一條實在是浪費糧食！」沐就雲說這話的時候，滿口的嫌棄。
「從你姐姐出生，他就一直學著如何釀桃花酒，只可惜直到你出生她也沒辦成。你爹啊，確實沒那個天分，十回里頭就沒一回成功過，無奈之下才求了我。」
「給他弄好了還不算，非說我這里是塊風水寶地，非要埋在我這院子里面，說能養出些靈氣來。」沐就雲笑了，像是有些無奈，「你們姐妹兩個的壇子是一同埋進去的，如今，二十多年過去了，漱玉那丫頭卻是個沒福分的。今日，師父也是不知該如何處置這酒，才要將你尋來。」
是了，當初漱玉進宮的時候，只是一個小小的家人子，盡管背景再怎麼雄厚，也就是個剛剛入宮的新人，比其他娘娘略略年輕一些的小女子罷了。
婚禮？除非此生能位至皇貴妃或皇後，否則，便不要奢求什麼婚禮了，能活下來已是萬幸。
「我……」龔皺了皺眉頭，小聲道，「您還不如不說！」
若是不知道這酒的來歷，不知道這酒是給誰準備的，龔說不準就糊里糊涂一口悶了，可如今知道了，才真是給她出了大難題。
姐姐的龔西自然該是給姐姐送回去，即便姐姐如今不在了，可這龔西卻是真真實實存在的，絲毫不容人忽視。然而，讓她為難的是，若是旁的龔西都好說，只是這桃花酒……送過去是添堵的吧？
添堵……龔笑了笑︰「麻煩童子送到薛域薛長史府上，就說，是小婉兒請他喝酒。」
小婉兒……趙長垣不由又想起在王府的那個晚上，看向龔的目光不由皺了起來。她說過，長大以後要嫁一個像薛域一樣的男子，雖說當年她只有六七歲，可是年幼時最容易滋生孺慕之心，該不會是……因愛生恨。
「三丫頭！」
沐就雲當然知道龔的意思，對于龔漱玉和薛域的過往他也是深表惋惜，但是這麼多年都過去了，有些事情早就該放下了，三丫頭卻……
沐就雲看向龔的目光中有些責怪，然而龔只是低下了頭，不去看他的目光。
「行了，你給我到廚房去！商陸，帶她走，教教她何謂女子品德！」
「先生！」龔沒想到沐就雲會在趙長垣和趙巡面前這麼不給自己面子，心里覺得有些委屈。
「好了好了，隨師娘走吧！」
龔離開得心不甘情不願，然而，一直留候在一旁的兩個人卻是看出了沐就雲的用意，這分明是想要支開龔。
兩人難得默契的對視了一眼，然後同時上前對著沐就雲作揖，恭敬地見了個禮。
「二位身份尊貴，這禮我老頭子可受不起啊！」嘴里這樣說著，沐就雲卻沒有半分受不起的意思，端端正正坐在石桌旁受了二人一禮，隨後笑道，「都坐吧！」
二人一左一右坐在沐就雲身旁，沐就雲親自給他們二人一人倒了一杯茶，緩緩道︰「當年，我與浩杰私交不錯，三丫頭與毅川的事我老頭子過問過問想來也不過分，今日，便換一個身份問兩位幾句話，不知可否？」
「我……」龔囁嚅了一下，咬著下唇，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其實到底如何她自己也不知道。
其實，對此她倒不是很著急，畢竟那是要與自己共同度過一生的人，若是選不對，便是一生的折磨，與其折磨一生還不若如今先拖幾年，選一個真正合適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