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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 最壞的打算

這些趙識,龔自然是知道的。而且她也並不認為自己會是那種能夠輕松生下孩子的幸運媽媽。就肚子的規模而言,就她現在這嬌小的體格而言,她早已做出了最壞的打算實在不行,傅操刀。

雖然何勇的娘子來到滄州之後,她目睹了這位前產婦肚子上那道可怖的疤痕,實在太有礙觀瞻,但為了活命,誰也不會計較這些了。

有了這些思想和實踐上的準備,龔事到臨頭,倒也真的坦然了許多。一波又一波由里而外濺射性痛感,讓她不得不打起十二萬分精神,聚集起全身的意志力用來抵擋。

難怪她的母親曾經對她說過,生她的時候,若身邊有一口井,一定會奮不顧身的跳下去一了百了就算了。

難怪她曾經的女上司也說過,生娃的時候,若不是槍械不給帶進產房,她恐怕就毫不猶豫的飲彈自盡了。

龔現在越來越能理解她們的說法。「oh,**,痛死了!」她為了省點力氣留著生娃時用,此時此刻一個字都不舍得說,全在自己肚子里默默消化掉了。

在外人看來,她此時的沉默,便成了堅強或是逞強。

比如聞訊奔來的杜若桐︰「,我來陪你了。」杜姑娘本以為隔著幾條街就能听到這膽小鬼的嚎叫聲,可即使是走到床邊,也沒听見龔鬧出半點動靜。但見她咬牙切齒,雙手扒著床桿的狀態,便以為她這又是在難為自己了。

「要是太疼了,就哭,就叫,別忍了。」杜姑娘心疼的在她耳邊叮嚀了一句。

而龔,只是睜開眼楮望了望她,便又緊閉著雙眼,不聲不響的回到了和自己死磕的狀態里去。

穩婆被請來之後,走到龔身邊檢查了一番,周圍的人越聚越多,將床前本就不算寬敞的空間擠得水泄不通。

「你們呀,都別這麼緊張。」穩婆無奈之下,只得開口下了逐客令︰「都站到門口,給她留點兒新鮮氣,屋里都憋死了。」

眾婆娘和眾姑娘們這才依依不舍的退出了屋子。

此時門外的院落中,也站著一大群人。這場面類似于21世紀三甲醫院的產房門外親友們的陣勢。

趙府的家僕自然都在,從今日起,他們即將多出兩位新主人。

此外是趙長垣的同僚,其中包括何勇夫婦,潘景元和尹亮。

之後過了不久,另一個人的到來,讓大家都有些驚訝。這個人,便是潘竹青。且不說他最近已經成了中原大地的風雲人物,光是大家心知肚明的那點關于他的緋聞,就已經足夠讓他的到來顯得格外突兀,格外匪夷所思了。

劉氏護子心切,自然不會喜歡潘竹青。可人家是客人,她心里再不高興,臉上卻還得擺出待客之道的樣子來。「潘大人真是有心了,百忙之中還抽空造訪。」

「晚輩也算是和少將軍一起長大,又跟他們夫妻二人同僚一場,如今大家都是背井離鄉,本就該相互照應才是。」人家潘竹青到底是有備而來,說辭天衣無縫,可在知情人耳中听起來,卻顯得虛假刺耳。

劉氏清楚自己的直性子,若再跟他多說幾句,難保不說出什麼傷台面的話來。不看潘竹青的僧面,可總要看看潘景元的佛面。她勉強擠出一個得體的微笑,便攜著小梅和自己的貼身嬤嬤去廚房準備茶點了。

趁著僕婦們忙得不可開交,劉氏將小梅拉到一邊輕聲問道︰「小梅,少女乃女乃跟這潘竹青平日里走的近麼?」

小梅一听這話,臉都白了︰「老夫人,您別听外人胡說八道潑我家小姐髒水。小姐心里自始至終都只裝著姑爺,絕沒別人。」

劉氏趕緊打手勢示意她壓低嗓門︰「我知道,你急什麼?我的意思啊,以後勸少女乃女乃最好別跟他來往。這潘家大兒子看上去陰森森的。再說了,少爺什麼脾氣你不是不知道。都當爹的人了,可不能再讓他發神經。」

絕食,夜襲太師府,打傷朝廷官員……想來這趙長垣一年多以來還真是劣跡斑斑。

小梅也在心里將她那「極品姑爺」的壯舉過了一遍,點頭鄭重的表示︰「小梅知道,往後定會看緊小姐的。」

潘竹青的到來,讓趙家人心里不大舒服。但此時論起難過,恐怕在座沒人能比得上他。甭管他對龔的感情有多麼不合適,但他確實是動了真情。要命的是,他這個人對待感情,拿不起又放不下。簡單來說,很難喜歡上誰,一旦喜歡了,就沒那麼容易撒手。更要命的是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

身邊的人忙碌穿梭,臉上都帶著興奮的表情。有人在討論孩子可能會比較像誰,有人在討論孩子的性別……這一切的一切,對于潘竹青來說,實際上都是一種極大的刺激。

讓喜歡的人為自己生兒育女,讓父母享受天倫之樂,讓府中人帶著祝福迎接屬于自己的小生命……這看似是多麼尋趙的幸福!趙長垣擁有,何勇早已擁有,弟弟潘景元遲早也會有,為何他潘竹青偏偏沒有?

他不是個眼界過高的男人。他也曾經為了門楣榮耀,為了皇帝的旨意,犧牲自己對愛情的向往,娶了所謂的妻子。結果呢?

為何這尋趙人都有的快樂,對他來說卻是一種奢望?

所以即使此時此刻,屋里半點動靜都听不到,站在院落中的潘竹青,卻還是心如刀絞,站立不安。

但他並不後悔今天貿然前來。倘若心痛到極致可以讓他死心,就讓心中的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些吧。

薛九的突然出現,將他所有思緒按下了暫停鍵。

「大少爺,借一步說話。」

屬下有些倉皇的臉色,讓潘竹青也不敢怠慢,帶著他走到無人角落低聲問道︰「怎麼了?」

薛九湊到他耳邊說︰「有人偷襲了咱們大牢,好像,是沖著姓錢的老家伙去的。」

潘竹青的臉色瞬間就變得鐵青︰「沒出什麼岔子吧?」

不過薛九這回倒沒叫他失望︰「幸好咱們加強了守衛,沒讓這伙人得逞。不過……」

若不是還身在趙府,潘竹青都快發飆了︰「不過什麼?一口氣說完。」

薛九還是湊到他耳邊,低低的說出︰「有人說,帶頭的那人,好像是……趙長垣。」

錢大人目前是潘竹青握在手里的雷,引線怎可讓別人來扯?更何況是趙長垣!他潘竹青自始至終都不敢小瞧這小白臉。

「走,去看看。」他二話不說,立刻帶著薛九與眾人打了個招呼,匆匆離開趙府。

他的馬車前腳剛拐出巷子。馬路另一頭,幾匹軍馬朝著趙府的方向呼嘯而來。

穩婆來了這麼久,都沒听到龔哼一聲。她本來沒怎麼在意,可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她漸漸覺得這丫頭的忍耐力有點兒超過了她以往的見聞了。

傅依舊不聲不響的抓著手絹不斷的給龔擦汗。穩婆忍不住湊到床前看了看龔,隨即半是佩服,半是憂慮的勸道︰「夫人,您要是疼得厲害,就大聲叫出來,不用這麼忍著。」

龔繃著身子,隨著肚子越來越頻繁的陣痛,她強迫自己不斷的回憶往事,高興的不高興的,驚險的刺激的……希望以此來麻醉自己的意識。

听到有人對自己說話,她下意識的睜開眼楮望了望,首先看到的是面目慈祥的穩婆。下一秒,一個身影從門外閃了進來。她定楮一看,心中了然。此人她上午剛剛見過,她的代理丈夫方知文。

穩婆听到腳步聲回頭一看,發現竟是一大小伙子闖了進來,連忙攔上去︰「誒,你怎麼能進來呢?」

傅上前解釋︰「胡婆婆,這……是她相公。」大概是趙雄夫婦派方知文進來演一場夫妻恩愛的產前大戲,用以掩人耳目罷了。誰都知道趙長垣愛老婆勝過愛自己,怎會舍得老婆獨自受罪,自己卻在門外傻站著干等呢?

龔隱約听到他輕聲的詢問,可實在不想費力氣睜開眼楮,便艱難的回了一句︰「不是很疼……你出去吧……我沒事的。」

說完,感覺到他溫熱急促的氣息依舊近距離的吹在她臉上,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她無奈而又好笑的說了句︰「我……沒為早上的事情……生氣……不會……扣你工錢的。走吧……」這財迷八成是以為她早上在屋子門口那一面的悶悶不樂,是因為他說話聲太大,吵了她的睡眠的原因。

「我哪兒也不去,就陪你。」他的聲音有些發抖的響在她耳邊,還未來得及讓她多想,手也忽然被他粗糙的大手緊緊握住。

她赫然睜開眼,對上他近在咫尺的眼眸和放大到佔滿她所有視野的臉龐。眼中的溫柔,焦慮和心疼,漸漸凝聚成晶瑩一片,暈染了本就好看極了的眼眶和睫毛,將她這臨盆的產婦電得目眩神迷。

這張臉她再熟悉不過。方知文每天都會頂著這幅面孔在她面前晃悠。但在此時此刻此地,在她痛的死去活來的當口,竟讓她血脈噴張,心跳加速了起來。她明白絕不是因為兩人離得太近。而是因為她在這張臉上,從眉眼,到鼻翼嘴角,又看到了那完完全全屬于她的情意,專注而深切的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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