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勇一听,更覺好笑︰「呵呵,您就不怕,皇上要您女兒做太子妃啊?」
他猛地抬起頭,一本正經的說了句︰「我寧可我女兒一生下來就嫁給你兒子,也不願意她嫁到宮里去。」
何勇听他這麼說,自然是高興的合不攏嘴。跟趙長垣結成親家,一直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楊家那兩兄弟虎視眈眈不說,潘惡少這廝也憋著勁惦記著呢。
可轉念一想,又問道︰「那萬一您孩子自己非要去當駙馬,當太子妃,您到時候怎麼辦?」
趙長垣直起身板,松了松筋骨淡淡說道︰「我爹是怎麼教育我的,我都記著呢。」
何勇立刻就腦補了一下趙雄拿著戒尺家法伺候的場景,不過施暴者的臉,被他加工成了面目猙獰版的趙長垣。「哎喲您這個當爹的……還真不是一般的恐怖……」
趙長垣挑著眉毛反問他︰「換你兒子你願意?」
「我……不願意。」誰不知道伴君如伴虎啊?他何勇也不是個傻子。
趙長垣見他勸別人就頭頭是道,說到自己便出息全無,忍不住扔給他一個大白眼︰「那不就得了。」
又過了半晌,傳信兵走進來遞上畫軸一卷︰「啟稟元帥,畫師臨走前留了一份臨摹稿給您作紀念。」
此時的趙長垣,心情郁悶至極,看什麼都不順眼,打開畫卷便忍不住煩躁不安的吐槽︰「一點兒也不像!這是我嗎?我看起來有這麼凶嗎?這分明就是呂布!算了,聊勝于無……替我寄回去交給我爹娘。」
「遵命!」傳信兵立刻接過畫軸退出營帳。
洛陽城的雲錦觀,原本只是個毫無名氣的小道觀。可今日,卻有一輛官轎搭載著兩位粉妝玉雕的貴婦人專程停在它門口。
從官轎里下來的婦人,一位是秘書監王大人家的夫人。另一位,則是中書舍人金大人家的夫人。
日頭雖然晴好,可三月天里微寒的溫度還並不是太適宜養尊處優的貴夫人們出門閑逛。金夫人一下馬車,便有些不樂意的嘀嘀咕咕︰「這麼冷的天,有什麼可逛的?」話雖這麼說,但還是緊跟著王夫人,腳步絲毫未停的往道觀里走。
如此的執著不為別的,只因王夫人听說雲錦觀最近來了個貌比潘安的煉丹道士。
這兩位夫人,平時來往還算頻密。加上王夫人雖然平時話不多,卻很能拿捏別人的脾氣喜好。金大人很少回府,對妻子可謂相當冷淡。金夫人雖然不至于一枝紅杏出牆去,但空虛寂寞冷時,也常常扎堆看戲子,或與親近之人閑聊城中各色美男,過過干癮。
這無傷大雅的喜好,如今卻成了王夫人的釣竿,生生將她誘入未知的陷阱之中。
剛走進道觀大門,金夫人便發現這平時沒幾個人影的小道觀,如今人頭攢動,人來人往,絡繹不絕。她不免心中暗喜,若不是那新來的小道士真有不俗的美貌,又如何能讓這快要死透了的地方起死回生呢?心里這麼想,面子上卻依然要裝的傲慢持重,甚至裝的有些不耐煩︰「那麼多人,能看到什麼呀?」
王夫人望了望眼前涌動的人流,軟言軟語的安撫她︰「這樣吧,咱們找個地方先坐一坐,等人少點兒再去看看也不遲。你我都是有頭有臉的人,怎麼能跟那些平頭百姓家的婦人們擠在一起,像什麼呀?」
金夫人嘆了口氣道︰「也只能這樣了,來都來了,那就等等唄。」
兩人兜兜轉轉,來到道觀客堂邊一塊僻靜的小院落里,當中有石桌石凳,周圍打掃的干干淨淨。「就這兒唄,夠清淨。」王夫人率先一**坐在石凳上。
金夫人也覺得地方湊合,跟著坐了下來。只是這眼前一口水井,加上水井旁那棵參天大槐樹,不知怎的讓她心里有些發毛。「這地方怪人的。」她平時強悍慣了,說這話時,有些不情不願。
王夫人嗤笑了一聲︰「嗨,你也不看這什麼地方?外面都是道士道長,你怕什麼呀?」
話音剛落,兩人眼前的世界,猶如同時滅了燈一般,瞬間漆黑一片。
「啊」兩個女人的尖叫聲在這黑壓壓的空間里來回穿梭,顯得越發淒厲恐怖。
金夫人什麼也看不見,她的第一反應便是逃跑,可她發現自己的身子像被人五花大綁一般完全動彈不了,只能閉著眼楮慘叫。王夫人的聲音驀地嘎然而止,像是忽然消失在身旁一般。
絕望之中,眼前出現一絲微弱的光亮。她忐忑的睜開眼楮,這才發現那光亮竟來自眼前那口孤零零的水井。
那抹光亮起先非常微弱,忽隱忽現。隨著時間爬過她的皮膚,眼前的水井漸漸被照得火紅。她這才頓悟,光亮是從井里噴發出來的。
除了自己的慘叫,周圍什麼聲音也沒有。她撇了撇王夫人的位置,發現對方已經倒在地上似乎人事不知。
再將視線移到水井上時,她連尖叫的力氣都沒有了,整個人感覺血液倒流,四肢軟綿。因為她赫然發現一只鮮紅的衣袖正從井里探出來,衣袖里露出的手消瘦蒼白,五指血紅。
她依然試圖掙扎著讓自己身子動起來,可所有努力都是徒勞。只能眼睜睜看著第二只胳膊從井里探出來,接著是黑漆漆的長發,接著是鮮紅的雙肩和不斷扭曲著的身子……
她如果看過《午夜凶鈴》,恐怕這橋段就沒這麼大驚小怪了。只是沒有這個如果……
所以當水井中那個鮮紅的人兒整個爬出來之後,金夫人昏死過去一次。只是這短暫的昏迷,並沒讓她從噩夢中清醒過來。
當她重新睜開眼楮時,那頭披散著的長發已經杵在她眼前。
「啊救命啊你是誰別過來」她用盡全身力氣絕望的慘叫,淚流滿面,語不成句,直到對方忽然向她伸出手,手掌中攤著一顆在這幽暗詭異的氛圍里格外醒目刺眼的珍珠。
「韓……韓仙兒……」她第一時間便反應過來,因為她太清楚這顆珠子是在哪里遺失的。
對方沒回應,只是舉著手掌向前爬了一步。
「別過來!別過來」金夫人感到更加毛骨悚然,褲裙濕了一片。
她這次的哭求,終于得到了反饋。眼前的「韓仙兒」慢慢抬起頭,厚重漆黑的長發向兩邊飄散,赫然露出一張血肉縱橫的臉。「珠子還給你……命還給我……」這個聲音像是嘆息,更像是哭告,來自眼前這張血臉,也像來自四面八方。
「啊你走開」金夫人此刻已經化身復讀機,所有恐懼都只能通過那一根細細的喉管來發泄。
「珠子還給你……命還給我……」韓仙兒又向她爬近一步,眼看就要觸到她的身體。
金夫人不敢再看她,閉著眼楮哭求道︰「我會……我會給你燒紙錢的!你別找我!」
「珠子還給你……命還給我……」韓仙兒的手驀地抓住她的腳腕,手指冰冷,毫無溫度。金夫人再也忍不了,所有的精神防線一下子就崩潰了︰「我不是故意推你下去的!我是失手!我不是故意的!」
韓仙兒依舊不依不饒,帶著哭腔哀鳴道︰「我真心喜歡金大人啊,為何利用我陷害潘竹青?我恨你們,我要你下來陪我……」說完,抬起利爪掐住金夫人的脖子……
「不是我利用你的!是我家老爺,是我家老爺!」
擲地有聲的一句嚎叫剛剛落地,周圍的黑暗像是被人生生揭去一般,眼前又恢復一片天高雲淡。只是金夫人眼前,多出了不少她此刻絕對不想見到的人。
比如負責韓仙兒命案的洛陽城府衙許大人,知府宋大人,潘景元,常龔,潘杜若桐,傅等等……
而剛剛在地上爬了半天的「韓仙兒」此刻也好端端的站了起來,擦去臉上的裝束,月兌下鮮紅的長袍,活月兌月兌一位亭亭玉立的小丫頭。這位勞苦功高的女主角不是別人,正是潘家小丫頭玉蓮姑娘。
這出狗血的恐怖片,制片人是潘竹青,目前尚在軟禁中。
導演是常龔。
化妝師和道具師是潘杜若桐與小梅杏兒等人。
聲優一共有四個,分別是玉蓮自己,常龔,潘杜若桐和傅。站在不同的地方同時說同一句台詞,為的是營造一種陰森詭異的藝術效果,更重要的是將聲音識別度降低。
燈光師分別是潘景元,尹亮等十幾個輕功高手。抓著黑布硬是在幾秒鐘內將整個天井般的小院落圍得密不透風,漆黑一片。
武術指導是不願出鏡的低調帥大叔趙雄。場子黑透了之後,將處于混亂恐懼中的金夫人封了穴道無法動彈,便是常大叔的杰作。
最佳女配角王夫人,此刻也從地上顫顫巍巍爬了起來,裝作一臉的茫然和不知所措。
最佳男配角宋大人也功不可沒,他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忙得不可開交的許大人約到這里看戲。
許大人當晚便下令捉拿告發薛九的證人。可衙役們撲了個空,只帶回那證人留在屋中的一封信。信上說明,自己去衙門誣告薛九,是因為拿了金大人的銀子。如今金大人派人四處追殺滅口,他毫無辦法,只得亡命天涯。
御史台當晚便查抄了金府。
幾天水食未進的潘竹青,站在金府大院中時,雙眼直冒金星。金府上下男女老少驚得大呼小叫,在他眼前跑來跑去,更讓他頭暈目眩幾乎要昏倒在當下。最後他定了定心神,對身邊的侍御史吩咐道︰「所有人都給我綁了,押送到御史台監牢。再給我仔仔細細的搜,任何可疑之處都不許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