罵了半天,對方毫無反應,她站起身催促他︰「你別只顧著眨巴眼楮傻站著,你倒是動手啊!」
他認真想了想,最後無奈的說︰「我不可能殺女人,你這假設不成立。」
「我暈。那這麼著,你當女人,我當薛九,你來激怒我。」她毫無辦法,只得跟他來個大反串。
他坐到桌邊,片刻也沒猶豫,便張口即來︰「我前幾天在軍營里,親眼證實了一件事兒。」說到這兒,他咧嘴一笑︰「你家大白鵝發育的越發不錯了。」
話音剛落,一爪子便朝著他面門呼嘯而來。「你去死」
龔身手還行,可就算她沒有身孕,哪怕換成那副21世紀特警的身板,遇到人家東都俠,也是完全白給。當然,她本來也就沒打算傷他,只是幾招花拳秀掌意思意思而已。惡少不敢還手,也不敢閃避,就怕她這三腳貓撲個空把自己摔著,只能在她每一次拳頭到位之前小心截住。
即使如此,他還是在心里暗自琢磨,這丫頭居然對人體各種穴道和命門了如指掌,實在不能小覷。
幾分鐘後,兩人休戰立于屋中。由龔做了個小結︰「所以你看,他如果真的要殺韓仙兒,辦法太多了。而且殺了人之後,這房里能藏尸或是藏他自己的地方也多的是。他怎麼會選擇最引人注意最蠢的方法殺人,然後又在最敏感的當口,大搖大擺從正門走出去呢?那可是薛九誒……他要是個笨蛋,能不能在你大哥手底下混到現在這個地位?」
惡少點頭贊同︰「有道理。不過這都是推測,沒有證據,怎麼說服官府?」說到這兒,他忽然停住,眼楮盯著床下看得越來越出神︰「你過來看。」
兩人走到床邊,惡少蹲了下來,模了模床下的一塊地面對她說︰「周圍都是灰塵,只有這兒是干淨的!這兒可能藏過人!」
說完,他試圖鑽進去,卻發現空間不夠。「我與薛九塊頭差不多,他還比我壯一點,我都進不去,更別說他了。看來這個人,很有可能是真正的凶手。」
龔盯著那塊地面研究了半天,也得出一個粗略的推斷︰「而且有可能是個女人。」
惡少疑惑的問︰「為什麼這麼說?為何不會是小個子男人?」
她指了指床前那塊地毯,正對著床下那片干淨空地的部分有幾個很明顯的指甲印跡︰「你看這麼深的指甲印,哪個男人會留那麼長指甲……」
說完,她也小心翼翼的蹲了下來,用手在空地上模了模,又在那塊空地上方的床架上模了模……「還有這個!」竟然真的給她在床架縫隙里摳出一顆鵪鶉蛋大小的珍珠。
這個發現,使潘龔二人都為之一振。回到杜若桐身邊後,三人得出一致看法,僅憑這個東西,還不一定能找得到真凶。不過任何線索他們都不能放過,決定就從這顆珠子查起。
一听這話,店里正在忙活的伙計們,各個都停下手中活,圍了過來︰「差爺,小的們都在店里。」
「當時的事情,你們記得清楚嗎?」
掌櫃的皺著眉頭埋怨道︰「哎喲,這事兒這麼恐怖,想忘都忘不掉呢!」
惡少問他︰「當日疑犯薛九是不是來過你們店里?」
掌櫃的想都沒想,立刻很果斷的回答他︰「哦,九爺來過,來找潘大少爺的。」
惡少又問︰「你們都看見他了?」
「看見了,還打了招呼呢。」惡少身旁一個伙計說。
龔點點頭,隨即問道︰「你們都仔細回想一下,當時那女人從樓上摔下來之後,過了多久薛九出現在這兒。」
大家陷入片刻回憶,掌櫃的說︰「沒多久啊。」
惡少問他︰「沒多久是多久?一瞬間?還是片刻?」
店家們這下全都面露難色了。掌櫃的撓了撓頭皮,不大肯定的說︰「這……不好衡量。似乎比一瞬間長些,但似乎又真的很快。你們記得不記得?」
一個伙計說︰「確實說不好,不過是沒多久他就到了咱們店里。」
另一個伙計想了想,忽然憶起當時的一個細節︰「對了,我當時站在店門口看熱鬧,九爺還站我旁邊看了一小會兒才進的店里。好像嘴里還罵了一句。」
潘龔二人幾乎異口同聲的問︰「罵了什麼?」
「好像是……真他娘晦氣!」
回到馬車里,三個人又相互交換了一下意見。都認為薛九與店家們的可信度較高。也就是薛九確實是在案發前出的房門,韓仙兒墜樓之際,他其實已經來到街面上,看了兩眼熱鬧,便又迅速去了珍寶樓。那個去衙門告發薛九的證人,極有可能在做偽證。
惡少夫婦將龔送至趙府,這才轉頭往自己家里趕。
龔一回府,便到處尋找婆婆的蹤影,最終在堂屋給她找著了。「娘。」
劉氏拉過她關切問道︰「哎喲今兒個怎麼這麼晚?吃過了沒?」
「吃過了,娘,我有件事兒想請教您。」
「什麼事兒啊?」
她拿出從韓仙兒房里找出的珍珠給劉氏分辨︰「您看看這顆珠子,成色如何?價值如何?」
劉氏拿在手里只是端詳片刻,立馬得出結論︰「喲,這不是金蝶齋的嗎?」
龔驚奇萬分︰「您怎麼看出來的?」
劉氏將她拉到燈下,指著珍珠對她說︰「那,你要透過燈光看,是不是看到個蝴蝶圖案?」
「這logo藏還真夠深的!」龔接過珍珠,暗自叫絕。
劉氏告訴她︰「他們家的東西,用料講究,再加上這個圖案做噱頭,價值不菲啊。」
「謝謝娘,我明白了。」看來明日要去一趟金蝶齋。
「兆兒又來信了。」
婆婆短短幾個字,將龔所有注意力全都吸了過去︰「是嗎?他說什麼啦?」
「三天兩頭來信,還能說什麼?無非是報平安,又問我跟他爹的身體。最關心的,還是你啊丫頭。」劉氏說這話時,心里有些酸溜溜的。
「他……說我什麼了?」龔拽著婆婆的衣袖,嬌滴滴的問道。
「還不是千叮嚀萬囑咐,讓咱們好好照顧你。哦對了,還說要讓潘家二小子把你帶去。孩子,你要是覺得勉強,娘就去跟他說,讓他打他的仗,少來磨你。這一路奔波的,多辛苦。」在這件事上,劉氏與趙雄打心里是不樂意的,雖然大夫們都說問題不大,雖然兒子那磨人的功力天下無敵。
龔看出婆婆不像是說著玩兒的,趕緊賣力游說︰「娘,其實我也想他。他一個人在那兒,晚上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我挺不落忍的。而且您看這次潘二少回來時那副邋遢樣……這些個少爺兵,哪在外面呆過那麼長時間?能指望他們照顧自己嗎?我舍不得……」
這席話,句句往母親心里最柔軟的地方撓,劉氏哪里還招架的住︰「嗨,你都這麼說了,我要是再不讓你去,就成了狠心的後娘了。其實娘也舍不得他,要不是還要照顧他爹,娘都恨不得跟你一塊兒去。不過,你凡事也得顧著自己,顧著肚子,明白嗎?」
「嗯!放心吧娘。」
那邊廂惡少夫婦剛下馬車,還未站穩,便听到不遠處黑暗中一聲嬌弱的呼喚。「二少爺。」
惡少看著慢慢從黑暗中浮出的面孔,努力搜索著腦子里可以匹配的影像,最後還是放棄了。「你是?」
杜若桐在一旁提醒他︰「她是傅。」
惡少這才恍然大悟,驚喜萬分的迎上去︰「原來是姐姐!這麼久沒見,簡直認不出你了!」
傅淡漠的臉上,露出難得的會心笑意︰「我才是認不出你了呢。出息了,竟當了將軍,你們潘家第一個將軍!真了不起!」
「你過得好嗎?傅伯伯呢?」實際上以東都俠的實力,當然是知道傅家下落的。只不過傅家人自從幾年前落難之後,便拒絕與任何官場人物有任何瓜葛。惡少曾經暗地托人接濟過傅家好幾次。不過未免對方拒絕,他從未親自露面過。
「我爹……過世了。」
惡少夫婦立刻將傅請進潘府。這傅對于潘竹青來說啥都不是。可對于潘景元來說,卻是救命恩人的女兒,從小敬重的姐姐。「姐姐進來坐,玉蓮,準備些茶點。「「是。」玉蓮眼見惡少在傅面前乖成了波斯貓,哪敢再放肆半分,立刻應聲而退。
杜若桐也乖巧的退到里屋,讓這多年未見的姐弟兩有空間好好聊聊。
「想不到傅伯伯正直壯年便撒手人寰,景元還未來得及向他報恩……」惡少想起那位正直善良,對自己親如子嗣的傅伯伯,心里一陣難熬的酸楚,不知不覺眼圈都紅了。
傅笑容恬淡的安慰他︰「二少爺別這麼說,我爹有幸知道你東都俠劫富濟貧,行俠仗義的義舉,別提有多高興,多自豪。他後來常對我念叨,當初救了兩個人,等于如今救了千家萬戶的窮人。」
「你這麼說,我更加慚愧,簡直無地自容……」
「二少爺,我爹常說,人與人若情分深重,不需要相見,卻仍然可以惺惺相惜。你記掛著他,他以你為傲,你們二人的情誼,這一生很圓滿了。」
惡少這才稍許釋然︰「姐姐還是那樣會說話,會安慰人。」
傅苦笑著悠悠的說︰「那要看對誰……」
「我大哥最近……」他這才忽然想起,這個傅姐姐,似乎少女時期就愛戀著潘竹青,哪怕當時的潘竹青早有婚約在身。
「他的事情我都听說了。」她悵然低下頭,青絲垂在膝上。
「你是來找他的吧?他不在府中。」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