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篌站起身走出了正房。
阿望忙把一封厚厚的書信遞給他︰「少將軍。」
司徒篌接過書信掂了掂,分量的確不輕。
他一邊看著信封上熟悉的字跡和標記,一邊吩咐︰「你且先回去,和阿山一起把那些公文分一分類,我待會兒就回來處理。
如果有人找,就說我有事出去了,請他們明日再來。」
「是,少將軍。」阿望行了個禮退下。
司徒篌捏著那厚厚的書信重新走進屋里。
苻溱微停筆,抬眼看著他︰「果真是外祖父的親筆信麼?」
司徒篌嗯了一聲,走到書案邊坐了下來,順手就把信封扯開了。
苻溱微彎了彎唇,埋頭繼續寫信。
大約盞茶的功夫,她的家書寫好了。
苻溱微放下湖筆,仔細地將墨跡吹干,這才將書信折好塞進信封。
而另一邊,司徒篌好容易才把厚厚的一疊信箋粗略地看了一遍。
苻溱微見他情緒十分平穩,實在很難看出阮大將軍信中所書,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
她站起身湊到司徒篌身邊︰「外祖父都說什麼了?」
司徒篌笑著合上信箋,道︰「也沒說什麼,就是叮囑我們不要大意,河中府離燕京太近了,他擔心我們年輕,上了慕容離亭的當。」
見他一副半點都不想給她看那信的模樣,苻溱微狐疑道︰「就這些?」
她才不會相信這廝的話!
外祖父又不是碎嘴的老太婆,這麼一點點事情也值當寫厚厚一大疊信箋。
再說了,以他們二人如今的關系,如果信中寫的只是交待這些事情,有什麼不能給自己看的?
司徒篌見她果然不相信自己的話,嘿嘿笑道︰「就這些,人上了年紀難免有些絮叨……」
話未說完,就見苻溱微已經把手伸到他面前︰「既然信中沒寫什麼機密事情,那便拿來我瞧瞧。」
司徒篌怕她動作過大又扯到傷口,只好把那一疊信箋放在她手中。
苻溱微打開信箋,剛看了幾行就明白了司徒篌不願意給他看信的緣由。
她愧疚地看著司徒篌︰「你好像是被我連累了,做了替罪羊。」
「果真是個傻女人!」司徒篌笑罵了一句,這才斂住笑容,十分嚴肅道︰「論公,你是我的下屬。咱們一起出來執行任務,不管你立了功還是犯了錯,都和我有直接的關系。
論私,你是我的未婚妻。你就是把天捅個大窟窿,我也得趕緊替你堵上。」
不等苻溱微有所反應,他又嘿嘿笑了起來︰「是不是覺得特別感動?」
原來,依照大將軍的部署,他們是不應該這麼早就打到河中府的。
可這是苻溱微第一次以副將的身份和司徒篌一起出來執行任務,而且一路上幾乎沒有遇到什麼像樣的抵抗。
苻溱微打得太過輕松,也沒有和司徒篌商量就帶兵攻入了河中府。
單獨來看,這也算是大功一件。
可縱觀全局,卻是打亂了阮大將軍進攻燕國的節奏。
尤其是苻溱微還負了傷,這份功勞就更是大打折扣。
阮大將軍並不知曉他們二人攻打河中府的具體細節,但司徒篌身為主將,自然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況且同樣的事情司徒篌從前做得太多了,所以阮大將軍都懶得調查,直接就把這件事就安在了他的頭上。
那麼厚的一封書信,一多半都是在罵他貪功冒進,罵他沒有照顧好外孫媳婦。
苻溱微自幼好強,從不因為自己是個姑娘就覺得應該受到特殊的照顧。
尤其是把自己的錯處安到別人頭上,哪怕這個別人是她的未婚夫婿,她也絕對做不到坦然接受。
她抿了抿唇,重新坐回方才的位置。
見她一點玩笑的意思都沒有,司徒篌這才意識到不對。
只見苻溱微竟鋪開了一張信箋,又重新執起了湖筆。
「喂喂喂,你這是想要做甚?!」司徒篌從椅子上蹦起來,伸手就要去搶那湖筆。
苻溱微一閃身避開了他的大手。
「司徒篌,這件事你別管了,我不能讓你做替罪羊。」
「看起來這麼聰明漂亮的姑娘,脾氣怎的這麼 呢!」司徒篌只覺一陣頭痛。
他手上用了個巧勁兒,把那湖筆從苻溱微手中奪了過來。
苻溱微氣急,用兩根手指夾住那湖筆的筆桿。
兩人就這麼在書房里動起手來。
一年的相處,兩人交手也不是一兩次了,對彼此的招數了如指掌。
司徒篌力大無窮招式沉穩,苻溱微招式繁多身法輕靈。
平日里兩人在練武場切磋,不管是拳腳還是刀劍,最終勝出的都是司徒篌。
今日則不然。
書房地方本就狹窄,苻溱微那靈動多變的招式,在同司徒篌的交手中不僅沒有吃虧,甚至還隱隱佔了些上風。
司徒篌氣急,索性伸長雙臂,一把將苻溱微緊緊抱在懷里。
苻溱微用力掙扎,可惜司徒篌的胳膊像是鐵棍一般紋絲不動。
說起來他們二人雖然做了一年的「未婚夫妻」,卻從未有過如此親近的舉動。
苻溱微只覺得這個比自己還小了一歲多的男子的懷抱,竟讓她體會到了從未有過的安心。
而司徒曜也從未想過,打起仗來比男子還拼命的姑娘,竟是這般的柔軟縴細。
兩人竟同時愣住了。
不知過了多久,苻溱微手一松,那湖筆掉在了地上。
那聲音雖然極其細微,卻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默。
苻溱微紅著臉掙扎了一下︰「放手!」
司徒曜啞著嗓子道︰「別亂動,小心傷口又撕裂了,我可不想再替你包扎一回。」
苻溱微的臉爆紅,卻不是羞的而是氣的!
不想再替自己包扎一回?
這話可真是言不由衷。
哪個男人不喜歡佔便宜?
就算司徒篌是個正人君子,可她敢肯定,他絕不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
「你撒手!」她用指甲在他腰間的狠狠掐了一下。
司徒篌吃痛,驚呼道︰「你謀殺親夫啊!」
苻溱微道︰「你少胡說八道,把手松開,我有話和你說。」
司徒篌有些遺憾地松開手,只覺懷中的佳人像只受驚的兔子一樣迅速從他懷中跳了出去。
「司徒篌,我很高興你關心我,可我不喜歡你替我頂罪,錯了就是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