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幾個月的輔政皇後,鳳凰兒真是有些倦了。
每日接觸的都是那些老謀深算老奸巨猾的朝中重臣。
每日處理的都是那些非常重要卻也枯燥乏味的事情。
她並非不能勝任,也不是想撂挑子,就是想要找些新鮮有趣的事情換一換腦子。
譬如說逗弄今日的那一大群小女圭女圭,再譬如說遇到郎有情妾有意的事。
鳳凰兒不由得暗暗觀察了周夙和阿依諾一番。
可惜阿依諾只顧著與趙重熙和阮棉棉說話,連周夙用那樣的眼神看她都沒有發現,鳳凰兒不免有些著急。
自從與左未解除婚約之後,周夙像是變了個人一樣,不僅把那柳飄絮給打發了,就連他母親秦氏給他安排的那兩個通房也都配了人。
曾經酷愛拈花惹草的勇義侯,竟成了一個不近的冷情男子。
這樣的變化,以鳳凰兒這個外人的角度來看,不一定是壞事。
畢竟周夙還年輕,遲早他總會想明白,等他遇到真心喜愛的女子時再考慮婚事,一定能收獲幸福。
可站在他母親秦氏的角度,已屆及冠之年的兒子身邊連個伺候人都沒有,對京里的適齡的貴女們也根本不感興趣,她又怎可能不著急。
所以秦氏以先勇義侯的戰功和周夙如今對大宋的重要性「逼迫」她給兒子賜婚,鳳凰兒並沒有同她計較。
雖然沒有順著她的意思將黎展顏指給周夙,卻也派人暗中留意京里哪家有樣貌性情都不錯的姑娘,打算等周夙回京後替他牽個線。
沒想到她那邊還沒有尋到合適的人,老天爺卻把阿依諾這麼好的姑娘送到了他面前。
可周夙要想抱得美人歸,光是用溫柔的眼神看著人家姑娘怎麼夠?
真沒見過這種年少時流連花叢,成年後卻變得這般木訥的男子。
鳳凰兒真是恨不能把周夙拖出去,讓人好好幫他回憶一下追女孩子的手段。
趙重熙對鳳凰兒的變化最是敏感。
意識到她在擔心什麼,不由得啞然失笑。
看來自己這些年的努力還是很有效果的。
凰兒不再是從前那個性格冷清的姑娘,如今連她曾經最厭惡的周夙,也成了她關心的對象。
午飯後,夫人們帶著小少爺們去客院午歇,趙重熙和鳳凰兒有心詢問阿依諾的傷心事,便邀請她和王大勇去了司徒三爺的書房。
夫妻二人心有靈犀,不約而同地沒有搭理周夙,就是想要試探一下他對阿依諾的心思。
果然,他們才剛走了幾十步步,周夙就一把拽著袁謨急忙追了上來。
「重熙,袁師兄也想去丈爺的書房參觀。」
袁謨快被周夙給氣死了。
這廝還要不要臉了?
明明是他自己舍不得和阿依諾分開,更想听一听她在南疆的遭遇,所以才厚著臉皮追了上來。
可他對人家姑娘感興趣,也別拽著自己啊?
更可惡的是,他居然還打著自己的幌子!
袁謨用力掙扎了幾下,可惜他不管武力值還是力氣,比起周夙這個水軍都督差得都不是一星半點,只得認命地被他拽到了趙重熙身側。
趙重熙和鳳凰兒見此情形,越發肯定了周夙對阿依諾的心思。
兩人相視一笑,一起朝書房走去。
司徒三爺的書房延續了他一貫的風格,面積卻比從前大了好幾倍。
阿依諾活了十五年,不僅沒有見過布置如此雅致的房間,更沒有見過那麼多的書。
不由得贊道︰「箜姐姐,你父親一定是個了不起的大人物!」
除了王大勇之外的其余四人嘴角暗抽。
司徒三爺容貌清絕氣質若仙,又有琴書雙絕的名頭,的確是一位了不起的「大人物」!
可他們能肯定,阿依諾所說的「大人物」和他們理解的「大人物」,絕對不可能是一個意思。
不過,他們顯然不會為了這點小事去和阿依諾分辯。
趙重熙笑道︰「岳父今日一早臨時有點事情出去了,晚飯時你一定可以見到他。」
阿依諾點點頭。
鳳凰兒也笑道︰「你在京里多留些時日,我讓人給你布置一個不比這里遜色的房間。」
阿依諾道︰「那樣不會太麻煩麼,我始終是要回南疆的。」
鳳凰兒拉著她的手︰「些許小事,哪里就麻煩了。只是讓你隨著我們住進宮里,難免拘著你難受。
不如你們兄妹二人就住在我娘家,家父家母都是熱情好客的人,你們一定會喜歡承恩侯府的。」
阿依諾和王大勇對視了一眼。
他們抵達京城不過五日,一直都住在五味樓附近的客棧里。
雖然不及侯府這般舒適,卻勝在方便。
但事到如今,皇後娘娘放段這般盛情邀請,他們要是再拒絕,就有些不識相了。
阿依諾一口應下,隨著鳳凰兒一起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一旁的周夙卻有些失落。
他不是不想邀請阿依諾和王大勇去勇義侯府落腳,卻又怕母親心里生疑。
可他已經讓人把自己手里的一座宅子收拾好了,打算讓他們暫時去那里居住。
既方便他們出入,也方便自己時常過去探望。
如今被司徒箜這麼一攪和,自己還怎麼開口?
承恩侯府自然比那宅子好得多,自己也未必有本事替阿依諾布置如此風雅的房間。
問題是,阿依諾住在這里,他豈不是不能時常見到她了?
他一個大男人,整日往丈的府上跑,算是怎麼回事?
可惜在座的人誰都沒有顧及勇義侯心中的酸楚,都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丫鬟們上了茶和點心後,很自覺地退了出去。
趙重熙喝了一口茶,這才道︰「阿依諾,我記得咱們在秀城分別時,你說一個多月後要去參加賽歌會,莫非那賽歌會上發生了什麼事?」
阿依諾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眼圈又一次紅了。
不得已,趙重熙等人只能看向王大勇。
王大勇重重嘆了口氣︰「阿依諾,你自小就是個勇敢的姑娘,再說這件事又不是你的錯,有什麼不好說的?」
阿依諾伸手抹去腮邊的一滴淚水,這才把當日發生的事情娓娓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