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曜一蹦三尺高,十足像個心愛的寶貝被人搶走的孩子。
阮棉棉只覺他有些好笑,然而剛露出的笑容瞬間就在唇邊凝滯了。
之前鳳凰兒對她說過好幾次,卻又好幾次都被她忽略了的事情突然變得清晰起來。
司徒曜的確是有些不對勁……
她故作生氣道︰「為了一句玩笑話就這麼激動,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死了呢!」
「不許胡說!」司徒曜哪里听得了這個,紅著眼楮瞪著阮棉棉。
阮棉棉沒想到他的反應會這麼大,一時間還真是不好接話。
司徒曜也意識到自己有些過于激動了,訕訕道︰「夫人,好端端的你干嘛要詛咒自己?」
阮棉棉抬眼看著他︰「三爺像是有事情瞞著我?」
雖是詢問的話語,用的卻是肯定的語氣。
司徒曜不敢接話了。
重生之後他一直非常小心,就怕被聰慧敏感的箜兒發現端倪。
可自打箜兒去了江南,他整個人就放松了不少。
畢竟阮氏的性子一直都有些大大咧咧,應付起來要容易很多。
沒曾想今日一個不小心,竟被阮氏發現了端倪。
阮棉棉眯了眯眼楮︰「不好開口?」
「不……不是的,夫人切莫誤會,我做過的事情就沒有不能對你說的。」
阮棉棉又像那一日一般,把腿架了起來︰「既然這樣,那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希望你如實回答。」
「我……」這話司徒曜真是不敢應承。
阮棉棉淺笑道︰「當然,三爺也可以不說實話,反正我這人腦子不夠靈光記性也差,很好糊弄的。」
司徒曜的眼皮跳了跳,能說出這幾句話的人,腦子還不夠靈光?
一時間勢成騎虎,他心知自己跑是跑不掉的,只能提高警惕小心應對。
「夫人說哪里話,你自問便是。」
「坐下說。」阮棉棉指著方才他坐過的椅子道。
司徒曜比初次面聖時還緊張,小心翼翼地坐了下來。
阮棉棉道︰「你此次回京任職,整個人似乎變了不少。」
「這話也是我想對夫人說的,你的變化實在太大,我有時覺得像是做夢一樣。」
「是我在問你話,你少打岔!
一個人離京外任六年,有些變化不足為奇。可你行事前後矛盾,真是讓我百思不得其解。」
行事前後矛盾?司徒曜更緊張了。
重生之後為了不重蹈覆轍,他的確是根據上一世的經驗強行改變了自己的一些做法。
可這些事情並非每一件都和阮氏有關,她竟這麼快就起了疑心。
見他不接話,阮棉棉道︰「比如說箜兒的婚事,你明明在信中交待過,要請母親提她擇一門合適的親事。
可你回京後卻直接和父母鬧分家,而且還言明不允許他們插手兩個孩子的婚事。
三爺能同我說一說,是什麼樣的原因導致了這樣的變化?」
司徒曜的心里咯 一下,完了……
阮氏明明對他說過,那些書信她看都沒看就燒了。
為此他還暗自慶幸了許久。
那些書信畢竟是他重生之前寫的,雖然並沒有寫什麼不可告人的秘事,但很多想法和如今已經是天差地別。
要想解釋清楚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一個不小心還會惹出一連串的麻煩事。
孰料,從不撒謊的阮氏,這次居然給了他這麼大一個「驚喜」!
司徒曜只好硬著頭皮道︰「誰讓箜兒又能說話了呢?從前我替她做的打算,如今已經不合適了。」
這個解釋雖然有些牽強,但也算說得過去。
阮棉棉不再糾纏這個問題,又道︰「那青青又是怎麼回事兒?」
司徒曜忙道︰「上回我已經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告知了夫人,莫非你還在生疑?」
「我自是不想听你們那些破事,我就是想知道你對待青青的態度為何轉變得那麼突然。
別以為我六年多沒有見過她,你就可以隨便蒙我。」
在阮棉棉面前,司徒曜最怕提及的便是青青。
這一世的事情好解釋,難的是上一世。
可上一世的事情又是他絕對不能對阮棉棉說的。
他斟酌了片刻後才道︰「我是在回京之後才知曉她並非我女兒的。
從前之所以帶她去江南,是顧及為人父的責任,怕她跟著呂氏學壞了。
既然知曉了她和我沒有任何關系,我自然不會再去管她。」
阮棉棉笑道︰「三爺果然口才極佳,可你說了半天,依舊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好吧,既然這問題如此難回答,那便下一個。
你那兩名通房,蘇白和雲娑,在你身邊伺候了二十多年前,我也從沒有說過容不下她們的話,你為何要突然對她們發難,說是趕盡殺絕都不為過。」
其實她早已經把那兩名連面都沒有見過的通房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只是那日听史可奈和紅翡閑聊時提了幾句,這才又想起了她們二人。
司徒曜連一個笑容都擠不出來了。
「夫人,想必你也听說了,她們中一個六年的時間匿了十幾萬銀子;另一個竟敢用符水害我。我如何還敢留她們?」
阮棉棉笑了笑︰「總歸都是你有理就是了。」
「夫人」司徒曜急忙分辯。
阮棉棉見時機差不多了,突然話鋒一轉︰「司徒曜,你那一日對我說,曾經的你對我那麼無情。
可我仔細想了好幾日,你從前只是不喜歡我罷了,除卻呂氏和青青的事,其實你也勉強能算個合格的丈夫。
而且後來青青的事情也解釋清楚了,用‘無情’這樣的詞是不是有些過了?」
司徒曜的呼吸停滯了。
妻子的話可謂一語中的。
這一世的他一直都在很努力地做一個好丈夫好父親。他們夫妻之所以鬧了六年多的矛盾,其實都是誤會造成的。
即便他從前不喜歡阮氏,但也一直把她當作最親的親人一般對待。
的確和「無情」這個詞沾不上邊。
他說的分明是上一世。
所謂「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阮氏雖然是死于那些人的設計,他卻也難逃干系。
阮棉棉見他面色變得有些慘白,又道︰「還有,我記得分明,你那一日還說過,不想家又一次散了,是什麼意思?」